马婆子和王琪的很多事,都是锦里无意间透露给那人的。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人有备而来,又对赵璟周围的人际关系十分了解,自然能对号入座。
“难怪你们知道我奶奶病危的事,也知道征西候府派人去滇南给我三叔送信的具体时间。”王琪道:“原来都是锦里告诉你们的。”
沈英杰笑道:“不止如此,你奶奶病危其实也是我们的手笔。是我们设计让她摔了一跤,这才使她一病不起。不然征西候府又如何会在我们与霍尔可汗约定好的时间前,派人去滇南给王耀报丧呢?”
“阁下真是好算计!”王琪冷声,接着问:“那在江南找人绑/架我,以及在我奶奶丧事之时,冒充徐百川的人怂恿马婆子给我下毒的,也是你们了?”
沈英杰不屑地道:“那是七皇子的手笔。可惜他这人眼高手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我亲自出手,断然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
“如此看来,在下还要多谢您手下留情了?”王琪嘲讽道。
脸上虽然笑着,但沈英杰的声音却十分阴冷,“不必客气。我之所以留着你,是因为你是赵璟的软肋,从你身上可以做很多文章。可惜,若我知道你还有伪造圣旨的本事,一定早就把你除掉了。”
“真是不好意思,坏了你的大事。”冷笑了一声,王琪继续道:“你们原想利用滇南之事扳倒太子和征西候府,没想到却被他们反败为胜。你们没有别的突破口,只能从锦里身上下手,便被迫露出本来面目,拿他无意间走漏消息的事威胁,迫使他为你们卖命。”
沈英杰笑道:“不错,锦里虽然帮了我们不少忙,但说到底,他透露给我们的无非都是一些面皮上的东西,接触不到征西候府的根本。我们需要一颗打入征西候府深处的钉子,而在当时,锦里是最好的选择。于是,我便亲自找到了他……”
锦里在得知真相之后,自然又惊又怒。想到征西候府遭逢的劫难居然是他的过失,锦里更是万分愧疚,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做对不起征西候府的事。因此,面对沈英杰的威胁,锦里十分硬气,宁愿去找赵睿和赵璟坦白认罪,也不愿背叛征西候府。
沈英杰何等精明,眼见硬的行不通,立刻变威胁为引诱。他告诉锦里,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锦里都是出卖过征西候府的人,即便赵睿不惩罚他,以后肯定也不会重用他。若是那样,锦里这辈子便注定碌碌无为,永远都不可能身居高位,也无法让他心心念念的莹莹小姐多看几眼。与其如此,还不如改换门庭,为自己博一个机会。
锦里虽然还是拒绝了,但他脸上的那一丝动摇却瞒不过沈英杰的眼睛。沈英杰没有继续威逼,而是放锦里回去了。果然,回去以后,锦里并没有向赵璟坦白一切。
“……我本以为让锦里投诚还要再费些功夫,谁知后来甄莹莹居然自己作死,在兰亭苑上演了一场闹剧,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而赵璟处理此事也极为冷漠,让甄莹莹伤透了心。锦里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又无力替她出气,便主动找上门来。”说到这里,沈英杰的眼中充满了鄙夷,“不过他投靠我的事,除了我们父子和那个故意接近他的下属,没有其他人知道。从内惩院出来之后我便查了,那个下属果真已经被他灭口了。”
沈英杰说的闹剧,便是甄莹莹拿王琪给赵璟画的画像冒充成自己的,结果被人戳穿当众出丑的事。王琪后来才知道,那幅画是锦里偷偷送给甄莹莹的。可能当时锦里也很自责,觉得要不是他把画送给甄莹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想到这里,王琪也不知道锦里是可恨还是可悲。
“所以,锦里主动请命去内惩院看守你们父子,其实是为了确定你们的生死。”王琪道。
五竹宫变失败,沈家和七皇子再无翻身的可能,为了保住自己,锦里自然要把所有知道他投靠沈英杰的人除掉。
沈英杰微微一笑,“我和父亲在内惩院内藏了很多必要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就有可以易容的人/皮面具。不过当时我也不确定谁会是这个替死鬼,只想先逮住一个落单的,然后见机行事。没想到锦里如此沉不住气,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五竹服用了剧毒,你们身边根本没人敢靠近,即便锦里偷偷去看你,也不敢进到牢房里。”王琪道:“你是怎么和他调换身份的?”
沈英杰道:“这个简单,我只要确定他是孤身一人前来,便直接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他见我没死,不管想杀我还是威胁我,都会主动靠过来。”
话到此处,不用沈英杰多说,王琪也能明白。锦里做贼心虚急于确定沈英杰父子的生死,就是怕他们还活着会把自己供出去。就算发现沈英杰未死,锦里也不会让他有开口的机会,更不会让旁人知道。所以他一定会只身前去探虚实。而沈英杰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成功让他成了自己的替死鬼。事实也证明,当时“锦里”确实是孤身一人刺杀了意图越狱的“沈英杰”。
“可能是锦里自认为武功高过我,也可能是他杀我灭口的心太急切,看见我还活着,居然直接走到牢房前。只要他靠近,我就有机会用事先藏好的迷药把他迷晕。”轻笑了一声,沈英杰继续道:“我原本想用锦里的刀把牢门砍开,可这样会留下很多麻烦。谁知道锦里如此贴心,居然随身带着牢房的钥匙,倒是省了我很多事。”
王琪讽刺道:“原来钥匙是锦里带过去的,我还以为是沈公子手段了得,自己备下的呢。”
后面的事就很清楚了,沈英杰用锦里的钥匙打开牢门,和锦里换了衣服并易容成锦里的样子,然后把锦里易容成他的样子。等事情做的差不多了,便把锦里弄醒,然后杀了他。这样,一出尽忠职守的侍卫冒着中毒的危险前去查看重犯,不料却发现重犯的阴谋并将他击杀的大戏便成功落幕。
“皇上三番四次被你们父子耍的团团转,像防狼一样防着你们。纵然你易容术了得,但假的毕竟是假的,你就不怕验明正身时被人发现端倪吗?”王琪沉声问:“那样,你的阴谋就全暴露了。”
沈英杰点头道:“不错,皇上和太子确实对我们防范甚严,下令一定要仔细验明正身,不能有任何纰漏。可我们父子毕竟是‘毒物’,靠近是有危险的。皇上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冒险的却是别人。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御医和侍卫,家里有父母妻儿要养。为了保命,自然不敢多做停留。他们把重点全都放在父亲身上,对我只是草草带过,自然发现不了什么。”
“可锦里毕竟陈尸多日,又被拉去菜市场砍头,人/皮面具不是真正的脸,万一那个时候露出破绽,你又该怎么办?”王琪问。
仿佛觉得王琪十分天真,沈英杰笑道:“你以为拉去菜市口的真是锦里吗?早在验明正身之后,皇上就派人把尸体偷偷送出宫烧掉了。拉出去做样子的,不过是从别处寻来的死囚。”
“原来是这样。”王琪这才想到,五竹的尸体上有剧毒,自然不能久留,更不可能带去人多的地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英杰得意的一笑,“现在看来,若我想成事,连天都帮我。”
“你想多了。”听了这话,王琪不由讽刺:“若天都想帮你,就不会让你在内惩院里‘绝地求生’了。你们父子不就是因为心里没底,这才在内惩院里准备的这么充分吗?不然,你也不会成功脱身。若把这份逃跑的心思都用在你们的大事上,没准还能扳回一城。”
王琪这话无疑戳了沈英杰的痛处,让他一直洋洋得意的脸立马难看起来。
“宫变那夜,是锦里把章毕贤来征西候府的消息告诉你们的。”王琪接着道:“所以你们才假传圣旨把征西候宣进了宫。”
“赵睿和周英相看两厌,从不来往。章毕贤是周英的人,自然不会登征西候府的门。锦里只是觉得章毕贤忽然去征西候府十分奇怪,这才给我们送信。当时我们并没有怀疑周英,只是不放心赵睿在外面,便把他骗进宫。”沈英杰咬牙切齿地道:“谁知周英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表面上应承我们,却暗中向宫外传信。若不是他吃里扒外,如今的天下,已经是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