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
李玄宣可是一日日去看,就差住在祠堂里了,苍声道:
“一去数年,玉质虽有明暗,却无崩裂之兆,如今温润有光,看上去并无大碍。”
“好…”
其实李曦明爷孙俩都明白在龙君身侧,这玉符十有八九是没什么作用的,可好歹也能安慰一二,有个念想。
李曦明静静坐着,听着几人把近年的事情一一讲了,一直到太阳落山,殿中的天光黯淡下来,法力灯火跳起,照得四周明晃晃。
等着几人言毕,李曦明笑了一声,握过老人的手,柔声道:
“大父,我修行已至瓶颈,家中又兴旺昌盛,我将闭关突破紫府。”
李玄宣顿了顿,看着面前身着道袍的青年,老人垂眉低眼,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只低声道:
“你们几个下去罢!”
李承神色严肃领着两個孩子下去了。
李玄宣出生时丧父,前后送走两位长辈,等到李玄锋身死,又送走同辈,眼看着渊清辈一个个离去,留在家中的曦月辈唯独一个李曦明了。
他一时难言,殿中的氛围静默起来,李曦明轻声道:
“曦明幼时不懂事,叫大父、父亲、叔父劳心…父亲临终之时,我一面也没见到,是为大不孝…万般之罪,罪在我庸懦。”
“论诚心无私,我不如大哥,论果敢气度,我不如三哥,论聪慧敏捷,我不如峻儿,哪怕是临危不惧,敏慧自尊,我也不如月湘。”
他如今的神色没有迟疑,也没有自怨自艾,仅是静静开口:
“倘若这个位置让他们任何一人来,都不至如此多悲事,仅让我作一炼丹士,朝起服气,暮宿山间最好。”
“可是当年我服下这气了。”
李玄宣轻声道:
“何至于此!”
李曦明笑了一声,低声道:
“大父可曾记得,昔年我前去萧家,曾为酒色所误,引得父亲大失所望?”
李玄宣只默然点头,老头在孙子这般坦白式地流露中乱了阵脚,忍不住怀疑他前去突破形同自裁,满心的话语却不能说。
李曦明却抿了茶,像是饭后谈到一些趣事,低声道:
“那女子其实是个闺秀,我次次去见她,总是心中火热,可每每解了裤头,遂开始发愣,脚底发寒,惶恐不能自持,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可我依旧次次去寻她,每每惶恐而不能,最后干脆不解裤头了,摸索一二便离去,她渐不甘心,取了灵酒灌迷我,待我醒来,发觉不可收拾。”
“所以峻弟那时问我,我说我不知道。”
“后来我突破筑基,醒明旧记忆,那日之事重现脑海,我惶恐若此,醉酒之时竟然紧拽裤头,不敢松手,她努力一二,却掰不开我的手。”
“灵布坚韧,她以剪子剪不去,只好自解了衣裳作了局,背后是谁指使,或是她自为之,事情不成,早无人计较。”
他如今贵为筑基巅峰修士,却毫不畏惧地说起此事,轻声道:
“阿爷,我却没有机会和他解释了。”
李玄宣被这事镇在原地,始终没有开口,呆呆地望着他,答道:
“为何不同我说…”
“已经没有意义了。”
李曦明侧目看向一边,轻声道:
“我是个有心无胆之人,庸懦了大半辈子,如今不是了曦明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我家尚无冲击紫府而陨落之人,今从我始。”
这青年从位上起来了,李玄宣神色复杂,一路被他送到了殿前,尚未反应过来,声音略有颤抖,老人开口道:
“曦明…平儿他…不曾怨过伱。”
李曦明听得一顿,没有应他,到了殿前,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行了大礼,三拜九叩之后,恭声道:
“大父,多加保重身体。”
他起身化作明光,不敢多望老人一眼,飞向巫山去了,余下李玄宣坐倒在阶前,白须哆哆嗦嗦一连出了好几口气,这才缓和些。
天色已晚,老人在月光下觉得寒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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