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十七:“那店面看起来不太对劲,店内有好些高手,我等不敢轻举妄动。”暗十八的动作轻巧些,这才由着他潜伏进去,然后暗十七来回禀。
莫惊春微蹙眉头,席和方在城西突然出事,这又是精怪给予的提示,那此事必定跟莫惊春、又或者是陛下有关。
莫惊春下意识按了按伤口的位置,“暗十一,带上其他人,一起过去。”
说是“一起”,那自然是因为莫惊春也要去。
莫惊春不是亲身涉险,而是此事既然跟……有关的话,那不仅需要暗卫的力量,更是需要明面上的身份。
莫惊春就是一个很好的身份。
他将卫壹和墨痕叫了过来,让卫壹驾车,然后对墨痕说道:“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未回来的话,就去通知京兆府跟父亲。”
墨痕脸色微变,“郎君,您身上的伤势还未好全,怎还要亲自做事?”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他的态度坚决,他们也无法劝说,便只能任由着莫惊春前往。
莫惊春上了马车后,在心里对精怪说道:“如果抓不住大鱼,你可便对不起我的期待。”
【……】
但精怪却没有反驳莫惊春的话。
城西,木匠店,木匠,席和方……
莫惊春坐在马车上,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切,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杀身之祸结合在一处,除非……
木匠店内有高手,说明木匠店的危险。
可是区区一个木工,又怎么会……
等下,木匠?
莫惊春微蹙,像是想到了什么。
木匠,木匠……木匠王爷?
莫惊春猛然想起这个称呼,从记忆里总算扒拉出一点点痕迹。
明春王?
明春王的存在感极低,除了前些日子,他突然不经宗正寺便擅自娶了一个木匠之女外,就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果一直泡在木头里充作木工,也不算出格的话。
莫惊春眉头紧蹙,“暗十一,让一人去宫内。”
去通知陛下。
“喏。”
莫惊春这话却不是无的放矢。
如果是明春王的话……那席和方这一回出事,倒是可以想象。他许是要去木匠店里买些东西,但是不小心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又或者……更是要被杀人灭口。
可就算在木匠店撞见了明春王又如何?
谁都知道明春王这些年喜欢这些东西,甚至都到了离经叛道的地步。
要么……这木匠店有问题。
里面有的不只是木头跟木匠,更还有别的,容不得探查的东西。
思及此处,莫惊春开始担忧席和方跟暗十八的安全了。
马车刚在街道上驶过时,莫惊春就已经看到了那街道尽头的滚滚浓烟,“暗十九,通知京兆府。”
莫惊春猛地掀开车帘,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从街道两侧逃了出来,火势异常迅猛,将整个木匠店都吞噬殆尽。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一下子下了马车。
春风暖熏,可是那店铺或许是浇了油水,不然那不会燃烧得这么快,几乎没给他们逃生的机会便吞没了左右两侧的房屋。
“先去帮忙。”
莫惊春的脸色阴沉下来,就连自己也撸起袖子去帮忙救火。
暗十九的速度很快,京兆府来的速度也不慢,但是这火势异常迅猛,即便官兵加入其中,却也是忙活到了半夜,才勉强将火势给压下。
莫惊春的脸上焦黑,手指发烫得很。
手里的木桶被他丢在一旁,火势燎过的衣角破了好大一块,正是奇怪的痕迹。身旁皆是百姓呜咽啜泣的声音,还有的跪在地上哀嚎死去的亲人,这一次就算反应再快,但是火势实在太大,还是有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或是小孩被困在其中。
莫惊春漆黑的手指蜷缩成一团,“该死。”
“主人,席和方没死。”暗十一悄然出现在莫惊春的身后,低声说道,“暗十八将人救了出来。但救人时,店内的高手也发现了他的踪迹,在强留他不得后,就迅速放火烧了店面。”
莫惊春踩着底下焦黑的木炭,冰冷地说道:“他们不是因为被席和方发现了,才要烧掉这里。”而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不然短时间内不可能有这么多存着的油。
打一开始,他们就打算在离开时,将这里全部烧毁。
只有烧得一干二净,才不会泄露他们的踪迹。
【任务十二:完成度60%】
精怪的声音骤然在莫惊春的心里响起,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叫做60%?”
这是一个莫惊春之前没接触过的名词。
【席和方受伤颇重,只有60%的概率能醒来】
莫惊春面露薄怒,却不是在意那即将可能到来的惩罚,转而看向暗十一,“暗十八呢?”
“他身中三刀,不过只是皮肉伤。可要叫他来复命?”
莫惊春微蹙眉头,“不必,且让他歇着。”人已经在莫府,那就比哪里都要安全。
京兆府的人已经对哪里有事,就哪里有莫惊春感到无奈了。在火势总算停下后,京兆府尹急匆匆地出现在莫惊春的跟前,上下打量着莫惊春狼狈的模样,自己却也是忍不住笑了,“宗正卿怎的如此狼狈?”
莫惊春看了眼京兆府尹的模样,却也是笑着说道:“您倒是与我不逞多让。”
他们两人的脸上,可都是黑漆麻乌。
京兆府尹让人端来清水,两人将就着擦拭了手跟脸,而后京兆府尹问过莫惊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也只是简单询问。今日的火势看起来就不对劲,不可能是偶然失火,京兆府尹只能逮着任何可能的线索追查。
莫惊春将能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倒也说不得。
等到话罢,莫惊春这才上了马车,靠在车厢上有些精疲力竭。
“其他人呢?”
“暗十六被火烫伤,其他人都无碍。”暗十一跪在门边说道。
莫惊春闭了闭眼,“你们跟在我身边,倒是比之前还要受累了。”
“不会。”暗十一低头,“已经比从前要好。”
莫惊春轻笑了声,让他们都跟着上了马车。
等回到莫府时,秦大夫已经在屋内等着,正在检查席和方的伤势,他按着他脑后的肿块,头疼地说道:“他这情况,却是跟之前墨痕有些相似,如果只是小小的肿块倒是没什么。但是老朽按着他的脉搏,却是有些气血堵塞,若是内里还有更大的肿块,才是麻烦。”
莫惊春微蹙眉头,看着席和方的伤势,看来这便是精怪所说的60%。
但是60%都好过0,莫惊春屈指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多谢秦大夫,那另一位?”
“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实则不碍事。”
秦大夫爽快地说道。
莫惊春松了口气,眼瞅着秦大夫已经开完药,便亲自起身送他出去。
等两相都安置好,派人盯着后,莫惊春这才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右肩膀上的伤口突突生疼,扯得莫惊春的额角也疼得很。
像是里面的经脉正在狂蹦乱跳,抽筋得狠。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小厨房早就准备了热水,见他回来,便忙为他重新烧开兑水,把木桶搬了进去。
莫惊春站在屏风下脱去被燎黑得一塌糊涂的外衫,旋即挂在屏风上。
他眉头微蹙,伸手按住肩头。
莫惊春其实在前些天就拆线了,如今肩膀上正有一个略显丑陋扭曲的疤痕。那伤势已经在逐渐愈合,就是偶尔剧烈运动之下,便会有撕扯的疼痛。
今夜他帮忙救人救火,结果劳累过度,这才致使他的肩膀抽痛起来。
他站在屏风下停顿片刻,这才缓缓动作,一边走一边脱下其他的衣物,站到木桶旁边时,便只剩下裈裤。
金环紧贴着脚踝,随着莫惊春的动作若隐若现。
脚骨异常细腻,透着不见天光的白。
增一分,显得丰腴,少一分,又显得瘦骨。
莫惊春将自己沉入热水中,轻轻喟叹。
实在是舒服。
身体的僵硬在热水的柔和下逐渐软化下来,莫惊春下意识让肩头裸露在外,而散开的头发却是沉在水中,如同摇曳的水草幽深,将身后瘦削的腰身挡得分明。
舒适的感觉让莫惊春轻轻软哼了一声。
手指舀起清水,擦拭着胳膊手腕处的焦黑,再用木瓢舀起热水,开始清洗折腾这长发。
哗啦啦的水声也遮掩住一些无形的窥伺,与欲念。
等莫惊春重新起身,他身后长发已经擦得半干,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裈衣。
已是暖春,若不是卫壹等人警惕,莫惊春今日可穿不得这么多件衣裳。他出了浴室,正一路沿着廊下,步到了正屋外。
墨痕跟卫壹跟在他身后。
“那院里头照顾着些,墨痕,明日清晨派人去翰林院跟窦原说一声。偏是不巧,吏部这些时日正要安排席和方这些庶吉士的去处,卫壹,明日拿我的腰牌去太医院一趟,务必要请来擅长此道的御医。”莫惊春接连不断地安排下去,“暗十一?”
“在。”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并不会惊吓到墨痕跟卫壹,他们已经习惯了。
“宫中消息如何了?”
“已经报了上去。”
莫惊春微蹙眉头,正觉得有哪里怪异的时候,腰间一股强硬的力道将他掠了过去,手里的巾子掉在地上,人还未见,正屋的门却被猛地关上。
门外众人惊了一惊,隔着一层门扉,那屋内也似是惊慌般撞击了数下门板,就猛地安静下来。
……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那屋内还燃着灯,将两道重叠在一处的人影打在门上,清楚得很。
卫壹捂着嘴,拖着墨痕往外走。
一步,两步……
不知门内是什么情况,门墙又猛地撞动起来,像是里面有人挣扎着要逃出来,却是一手被狠狠地压在上头,怎么都挣脱不开。
余下的,他们便再看不见。
墨痕跟卫壹已经跟逃也似地出来,两人一起站在院外,沉默了半晌。
墨痕:“我一直想知道,那位究竟是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这莫府上下,可是高手如云。
可是正始帝每次出入,都无人知晓。
卫壹幽幽地说道:“陛下,是跟着暗卫一起长大的。”
而且他越是疯,便越是武艺高强。
刚才卫壹甚至都觉察不到屋内还有另一个的气息……这说明什么?
卫壹心中惊悚,不欲再想。
只希望明日平平安安,不要再出事了。
而屋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
公冶启坐在床尾,莫惊春想要看看陛下的神情,却是怎么都转不过去。
陛下是故意的。
……
金环扣住,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
发觉挣不开,莫惊春这才压抑着声音说道:“陛下,陛下……”
这里是莫府。
莫惊春的声音却是不敢再大些。
即便无人敢进来,可是……
他们甚少在莫府做什么。
偶尔几次,都是陛下失控,方才……
莫惊春微顿,像是想起什么,但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难以捕捉。
自打他们的关系捅破后,确实有几回在莫家肆意,可是绝大多数时候却是在东府,少部分时候是在皇宫。眼下他们在莫府……
再加上父亲莫飞河之前的话,莫惊春心里又惊又急。
“陛下?”
明明什么都没做,身上还穿着裈衣,却逼得他的眼角微红。
“陛下……”
莫惊春喃喃。
他像是发掘了些许不对劲,却一时间找不到究竟是为何。
毕竟莫惊春现在脑子有点糊涂。
这全都拜陛下所赐。
公冶启不言不语,只一处使劲。
脚踝却被死死扣住,几乎可以拗断那细瘦的骨。
莫惊春疼得脸色微白。
倏地,不知是……
“陛下!”
“夫子。”
这一次,总算得了公冶启的回应。
可得了回应,莫惊春却像是在哆嗦,又像是苦闷。
那回应,还不如不回应。
陛下说话的声音,不再是在身后。
却是在……
羞耻得莫惊春恨不得将脸埋在枕头里,却只能哽咽地挣扎起来。
下面。后面。
鲜活的红,从在皙白脊骨上的皮肉绽放。
凌乱漆黑的墨发交织出不同的艳色,实在荡人心魄。
他呜咽着忍住一声啜泣。
羞耻。
靡|艳,而腐烂。
“夫子,永远都不知道‘危险’二字,究竟是怎么写的。”公冶启的声音古怪而扭曲,像是含着什么,闷闷的,透着濡湿的水汽。
月要软得跟面条似地塌下去。
莫惊春无意识眨了眨眼,泪沁了出来。
他觉得一切都还没如何动作,魂却是要飞了出去。
唯独……却是被一双大手把持住。
想软下,却是不能。
只能维持这羞耻的模样。
公冶启肆无忌惮地吮吸着那惊恐之下绽开的醺淡暖香。
像极了花瓣。
一点点,掰开。
公冶启如此贪恋莫惊春身上的气息。
那味道安抚着帝王躁动的情绪,暴虐的压抑狂躁逐渐乖顺。
可眼底的黑浓未散,阴郁犹在。
“从前,我以为,如夫子这般谨慎微小的脾性,该最是沉稳,”公冶启的声音透着些许诡谲的水声,“可是近来,我却是明了一事。”
屋内,若有若无的香气被逼迫到极致,在水汽里变得逐渐香浓起来。
味道缭绕在鼻翼,煽动着更深层的欲|望。
“我错了。”
公冶启的笑容愈发浓烈,几乎是张扬欢愉,“我来教教夫子,什么叫适可而止,如何?”
莫惊春眼角飞着红,倏地想起他忽略了什么。
……是陛下的忍耐。
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弦,怕是已经绷到极致。
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