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焦世聪请了好几天的假日,一直都在家里卧床休息。不过三日前,他接到了曹刘的消息,却是让他去城外见面。”
莫惊春沉吟地说道:“现在倒是可以真正确定一件事。”
曹刘,就是数年前帮助焦世聪回到京城的人。
要从过程推断出结果并不容易,可是从结果逆推出过程,却不难。
在确定了曹刘的存在后,莫惊春立刻就让人去查了之前吏部是有谁跟曹家的关系匪浅。结果这么一查,却是轻而易举就给带了出来。
从前的吏部右侍郎,确实是和曹家有关。
不过是跟荣熙公主有关。
这样一来,一些隐性的链条就被挖了出来。
不管是焦世聪,曹刘,还是焦明香和彭二娘……尤其是后面的这些年轻男女,都是在京城社交中极其寻常的一部分,压根就没有任何显得突兀的地方。
因为平常,所以融入了一切,难以被彻查出来。
莫惊春若有所思地。
如果焦家的秘密是跟这些有关的话,那莫惊春走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已经挖出了其中一半的部分,另外的一半……
就得看焦世聪和曹刘能够提供出来什么了。
尤其是曹刘。
不管是焦世聪还是焦明香,他们都是依着曹刘为主,听从他的吩咐做事。而焦明香更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试图让一个局外人……孔秀来刺杀他。
焦明香是如何确保孔秀一定会动手,这个暂且不谈。
可焦明香为何会想出这样的计谋?
……是因为曹刘。
曹刘是焦明香的情|人,焦明香想为曹刘做点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那么曹刘,又为何会针对莫惊春?
曹刘乃是曹国公和荣熙公主的子嗣,生来就是权贵之家。和莫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本人甚至跟莫惊春压根不认识,只听说彼此名讳。
莫惊春甚少和人结仇人,如果有人要杀莫惊春,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莫惊春和正始帝的关系。
莫惊春是正始帝的药引,这个身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奠定了基础,也让不少人都深以为然,认同莫惊春之所以会被陛下看重,是与此有关。
可实际上,熟悉正始帝的人,应当都清楚,如果莫惊春只要这一桩值得看重的话,那莫惊春也不可能走到今日的地位。
时至今日,莫惊春乃是正始帝的心腹,已经是朝臣皆知的事实。
所以药引此事,其实多数时候,都被人淡忘在许久之后,压根不再提起。
可便是如此,还是会有人记得。
记得清楚清河王的事情,记得虚怀王的事情。
曹刘想谋反?
莫惊春微蹙眉头,来回踱步,却是有些不解。
曹刘不管是出身还是权势,再加上他在这些年的表现……曹国公和荣熙公主应当是不知道他儿子这样的雄心壮志,不然之前彭家的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大。
可是曹刘……曹刘……
不只是曹刘。
莫惊春的眉头微蹙,露出无奈的神色,如果只是曹刘的话,不可能会有这样隐蔽的姿态,也不可能事到如今,都还未确切身份。
而猜到这里的时候,莫惊春其实已经将幕后者的身份猜测得差不多。
或许是一家。
或许是几家。
但是他们的目的,怕是想要改朝换代。若是不成,换个皇帝,也是好的。
如果只靠着他们,想要将正始帝拉下马,那未必容易,这这一二年看来,对那些人来说,就像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不外如是。
正始帝这几年的大动静威胁到的人,除了宗亲,便是世家。
莫惊春闭了闭眼,世家啊……
只要这份拉扯还在继续,那莫惊春这条命,怕是还不算安全。
但是这任务十三,从这里开始,已经算是有眉目,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头乱撞。
可是任务十三有了苗头,这接了好几日的任务十四,才是真真麻烦。
陛下……究竟还藏有什么秘密?
人随着岁月长成,总会不断变化。性格愈发成熟,人也会逐渐变得温和,这是随着岁月变迁,终究会出现的事情。可是这落在陛下|身上,未免有些太早了。
莫惊春下意识摸了摸脖颈,指尖在摸到耳根的位置时,又下意识缩了回来。
那奇怪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让莫惊春难以忘记。
这个根源,或许是在他身上。
可是这几年,莫惊春虽然不能跟陛下那般肆无忌惮,可已经逐渐习惯,两人的关系,理应不会……想要知道陛下究竟隐藏着什么,那还得跟正始帝实打实的接触那才有用。
可是莫惊春从那一日的僵硬后,倒是有好些时日忙于吏部的事情,没怎么入宫。
而他自己却也不够清楚,每天晚上,正始帝到底有没有再背着他偷偷入莫府。莫惊春沉默了一瞬,开始有些头疼。
在这一点上,精怪看起来爱莫能助。
等晚间回去,暗十一悄悄过来,轻声说道:“主人,先前查到关于彭家的事情……如今已经……还有……曹家……
“陛下说,希望明日能够在长乐宫内等到您。”
彭家的事情,在查到的当日,莫惊春就让人送去宫中,如今暗十一说的话,正是陛下如今查到的东西。
莫惊春敛眉,正始帝也觉察到了他的意图,这才有来有往。
如果和曹刘有联系的,当真是他从前在书院的同窗的话,再加上如今莫惊春所查出来的,倒是另外一种方向了。
莫惊春倦怠地捏了捏鼻根,“我明日会去。”
“喏!”
暗十一离开后,悄然地从墙角上了屋檐,正好看到墨痕从下方走过。
墨痕带来了最近的账簿,悄声说道:“郎君,可要我……”
莫惊春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你的本领确实是强,可是你在我身边进出的时间太长,即便你再是伪装,可若是有人盯着,还是容易暴露。”
暗卫能查到的东西都过于,也不定能作为证据。
不过若是能和墨痕结合到一处,或许是不错。
可是莫惊春在思忖了后,还是决定放弃。墨痕的存在已经暴露,只要对莫惊春上点心的,多少都清楚莫惊春护短的性格,也清楚他身边的人。
如此说来,再让墨痕去做这些,反倒是危险。
不过明面上的事情,却也不是不能做。
莫惊春道:“明日|你去提醒一下陈女郎,最近外出的时候注意安全。”
墨痕微讶,奇怪地说道:“如今,她可是在京城……”
莫惊春缓缓摇头,“我不是也在京城中出过事?”
他叹了口气。
“墨痕,没有任何人能确保万无一失。即便陛下派来的人再多,可千军万马,抵不过一个踉跄摔倒在石头子上,说不得我就这么摔死了。意外的事情难说清楚,小心为妙。”
墨痕干巴巴地说道:“至少那些暗卫在,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莫惊春朗声笑了起来,“可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有朝一日其实是下毒,或者是别的法子呢?日防夜防也难,但好歹谨慎点。”
墨痕清楚自家郎君不会无的放矢,可正是这样,心里才有担忧。
翌日,雪总算是停了。
虽然外出还有寒意,却是不必再打伞。
莫惊春入宫时,发现守在宫门的人居然是柳长宁。他把着剑柄,神情严肃,在看到莫惊春的时候缓缓颔首,行了个礼。
莫惊春颔首以对,垂下车帘。
他回想着刚才宫门的戒备异常森严。宿卫的紧张和肃穆,也比以往更甚。
是出什么事了?
莫惊春思忖得入了神,却是忘记了时间,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马车没有在以往的地方停下,反而是在御书房才停住。
莫惊春:“……”
所以他这驾马车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皇宫内行走,惹人注目。
他下了马车,看了眼卫壹,却发现他的身边不知何时,还坐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
他在看到莫惊春的那瞬间便跳下来行礼。
卫壹在他后面比划着,这个是暗卫副统领。
莫惊春扬眉。
暗卫副统领在行完礼后就悄然退下。
莫惊春:“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卫壹:“在宫外。估计是顺利搭一程,不过他对夫子很感激,方才在外面还跟着小的抢缰绳来着。”所以这便是为何马车长驱直入的原因。
卫壹说这个副统领的性格有些古怪,不过对陛下甚是忠诚。
莫惊春倒是觉得有趣,不过御书房就在眼前,他也没有耽搁,便朝着御书房去了。
不过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禁止马车和轿子入宫的皇城内,有一辆马车长驱直入,宿卫熟视无睹,也没有任何人拦着,着实是奇怪。
片刻前,就在宫道上,荣熙公主一行人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那马车。
除开荣熙公主外,那行人里,还有几位贵女和老夫人,都是前来拜见太后娘娘的。即便是他们,也只能将马车停在宫门内一处地方,再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到太后宫内。
可是那辆马车却是如此特异独行。
有一位年纪尚小的贵女忍不住问道:“方才那马车究竟是何人?”她们走的这段路算不得远,只是毕竟是要费些功夫,如那般招摇的待遇,多少让人眼热。
在前头引路的宫人淡笑着说道:“看那马车的样式,应当是莫尚书。有时候陛下催得急了些,便特许了莫尚书如此。”
那宫人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一笔带了过去。
可再是如何一笔带过,这其中却有不同。
除了莫惊春之外,她们入宫,就不曾看到过还有别的马车能够在宫道内行驶,倒是许伯衡有这样的殊荣,每次他入宫的时候,倒是有一顶小轿子。
可是许伯衡是三朝老臣,而莫尚书呢?
荣熙公主挑眉,莫尚书,莫惊春……
在她身后,一个名为郑云敏的贵女笑着说道:“怕是陛下有什么大事,这才急招了吏部尚书过去。”她特特点出了吏部尚书,便不再说话。
如此,其他贵女还要再说话的,想起吏部尚书的名头,到底是住了口。
她们沿着宫道往西六宫走,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到太后宫中。
彼时,太后正在考校大皇子的功课。
大皇子在跟着师傅读书后,那学问突飞猛进,小一年的时间,便和之前截然不同。太后露出满意的微笑,听着外面的通传,便让人进来。
女眷贵女们矮身行礼,被太后赐座。
大皇子没被叫下去,便只得无奈地坐在那里,听着太后和这些女眷闲聊。
这宫内递牌子进来,也得看贵人的意思,有时候太后喜欢单独见,有时候太后喜欢一起见,都是没准的事情。看着这日好些人,怕是太后娘娘懒得驳回,便索性挑了一日,倒是热热闹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