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年将一切办好后,才告知父母。
远在津市的父母一听,大为吃惊。
“怎么没跟爸妈商量呢?”
“首付你就自己出了?你哪来的钱?”
程又年说:“当初签地科院时,院里给的安置费我一直没动。这次都用上了。”
程妈妈不解:“怎么忽然就要买房了呢?”
“想安定下来。”他笑笑,然后解释说,“既然工作和生活都确定会一直在北京,房子还是该有一个。”
儿子是有主见的人,但做这么大的决定却没有和他们商量,程妈妈一宿没睡,翻来覆去很焦虑。
程爸爸用被子蒙住头,叹气,“你这样,我也睡不着啊。”
“你说他怎么忽然就买房子了?”
“儿子不是说了吗,反正一辈子都在那里了,有个房子总是好的。”
“也不知道房子看的怎么样,别给人骗了……”程妈妈忧心忡忡。
“放心吧,孩子都多大了?就是你给人骗了,也轮不着他给人骗。难不成你觉得你脑子比他好用?”
“怎么说话呢?”程妈妈不乐意了,推了丈夫一把,“我的生活经验总比他丰富吧?”
次日,程妈妈还是放心不下,当即买好了动车票,准备隔日上北京亲自看看儿子(买的房)。
只是没想到就有这么巧,程又年在前一天晚上,把买房的事情告诉昭夕了,第二天就带她去看新房。
说是新房,其实并不新。
外表看上去是颇有年头的居民区,近几年重新漆过的小红砖楼,日光下熠熠生辉。
小区自然没有国贸的公寓住宅区那么高端,没有刷卡进门的要求,全靠门卫的火眼金睛,熟人就能放行。
楼下有一片青草地,不知名的绿藤爬满花架,不少孩子在上面踢球。
昭夕和他一起爬上五楼,打开那扇防盗门,空空如也的旧房子近在眼前。
倒也没什么好看的,和所有的旧房子一样,墙壁还有斑驳脱落的痕迹。
程又年说:“整个房子都要重新装修,原本想在焕然一新的时候再带你来看,但是想了想,装修时大概还要昭导的指点,毕竟你的审美段位比较高。”
昭夕左右看看,低声问:“花了多少钱?”
程又年:“……”
他笑了,“你怎么也和罗正泽一样俗气了,动辄提钱?”
“其实真没有必要买的。”昭夕望着他,“程又年,你都说提钱俗气,提房子不也一样俗气?你是介意将来我们在一起,人家说你住我的房子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程又年起初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和她一起参观了一圈房子,话题从墙壁要用墙纸还是墙漆,到阳台上要安封闭式落地窗还是开放式阳台。
午后,他们坐在阳台上望着天。
国贸附近总是高楼林立,无论何时都车水马龙,充满了城市现代化的气息。
可这里不同。
老式的居民区,颇具历史感的地科院附近。
这里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从窗口往外看,只有一片蔚蓝色的苍穹,晴光无限好。
楼下的孩子在欢快地玩耍,笑声不断。
鸟叫虫鸣,独属于春天的气息。
程又年最后才说:“昭夕,诗人歌颂爱情,世人都忙于生活。活在滚滚红尘里,我亦不能免俗,大概是这样,我才会坚持买下这个房子。”
“不是为了更有底气地和你在一起,而是希望别人能给伴侣的东西,至少我也能给你。”
“我当然没有家财万贯,给不了你多么优越丰厚的物质生活,但我想你也并不需要我给你那些。能满足你物质条件的大有人在,可是能让你笑,让你哭,这样和你坐在一起说到白头也不会彼此腻味的,大概不多。”
“很幸运,我是其中一个。”
昭夕心下一片柔软,像是被头顶的日光晒化一般。
她望着他,喃喃道:“不是其中一个。”
“那是什么?”
“是独一无二,世间仅此一个。”
两人慢慢靠近,慢慢靠近,某个瞬间,虚掩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你确定是这儿?”
“是啊,我按照导航过来的,昨天儿子给我发的就是这个地址,那个app还提供什么手机上看房的功能呢。”
“不告诉他就直接来,儿子会不会生气?”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也是关心他……”
两人说着话,忽然发现门没关。
“咦,有人在啊?”
“说不定又年就在里面呢!”
程父程母对视片刻,推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房子虽小,视野倒很开阔,推门就能看见阳台。
灿烂的阳光将那一处小小的天地照得敞亮,只见程又年和一个姑娘坐在一起,头挨头,肩并肩,仔细一看,嘴唇还贴在一起……
父母大惊失色,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程妈妈更绝,手里一松,遮阳伞砰地一声掉在地上,直接把阳台上的那对恋人惊得光速分离,回过头来。
四个人,八目相对。
屋内有片刻的死寂。
直到程又年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爸,妈?”
昭夕:“?”
她一惊,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
爸,妈?!
然而,程父程母比她还要吃惊。
这这这……
程妈妈的嘴都张大了,拉拉丈夫的衣袖,说不出话来。
程爸爸揉了揉眼睛,仿佛产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幻觉。
“这,这不是那天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