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式在市体育中心举行,运动员们分批入场,奏国歌、升国旗,然后宣誓。
宋诗意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听着《运动员进行曲》,看着身穿各色制服的整齐方阵。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很多年里曾反复上演着,可她从来没意识到,曾经觉得冗长无聊的环节会在退役之后变得如此难忘。
她怔怔地看着人群,在其中寻找着一个叫程亦川的年轻运动员。
某一个瞬间,他抬头看来,与她四目相对。
全场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朝气蓬勃的运动员们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健康的气息。可唯有他在那一片人海里抬头看她,咧嘴一笑,像个孩子。
程亦川抬手,拼命冲她挥了挥,生怕她看不见他。
于是那点怅惘顿时被冲散,宋诗意低低地笑出声来。
开幕式结束后,不同项目的运动员们分别去往不同的赛场,高山滑雪相关项目自然还是在熟悉的亚布力雪场进行。
宋诗意又一次站在了松软白雪之上,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只是个旁观者。
速降比赛排在上午十一点,开场的比赛项目是跳台滑雪。
程亦川热完身后,径直走到了宋诗意身旁:“走,看陈晓春比赛去。”
亚布力难得这么热闹,雪地里到处都是人,好几次被人流冲散,她下意识抬头去找程亦川。而他永远在察觉到她不见的那一刻,立马停下脚步,左顾右盼去找她。
“跟紧点,别丢了。”还这么老气横秋地数落她。
宋诗意又是一阵失笑。
跳台滑雪,顾名思义,就是运动员脚着特制的滑板,沿着跳台的倾斜助滑道下滑,然后借助速度和弹跳力,使身体跃入空中,在空中飞行约4-5秒钟后,落在山坡上。
评分依据是滑行、起跳、空中以及着落等几个动作的姿势完成度。
选手们已经开始比赛了,运动员以极快的速冲下了坡道,然后蓦地跃起,在空中转体翻腾,最后落地,遗憾的是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程亦川哈哈一笑:“可惜了,落地没站稳。”
语气里倒是丝毫没听出可惜的意味。
宋诗意:“到底是可惜还是可喜?我怎么看你这么高兴啊?”
程亦川振振有词:“当然该高兴了,毕竟不是我们队的,他失利了,陈晓春拿名次的可能性也又大了一点。”
“……”
呵呵。
等待陈晓春登场的同时,宋诗意问他:“知道跳台滑雪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跳台滑雪起源于挪威。听说是古时的挪威统治者要处罚犯人,而当地的天气严寒,常年积雪,于是就有人想出了这样一种刑法,把犯人两脚各缚一块雪板,从有雪的高山上往下推,让他自由滑下去。通过断崖的最高处时,犯人的身体就会被抛到空中,最后落下山去摔死。后来,这种滑雪的动作就逐渐地演变成现代的跳雪运动。”
“……”
程亦川一脸惊悚。
宋诗意哈哈大笑:“怕了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别开脸,“反正上去的是陈晓春,又不是我。”
轮到“烦人”陈晓春上场时,两人不再插科打诨了,开始为他加油。
那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家伙站在七十米高的跳台上,没有了往常的不正经,相反,他看起来全神贯注、异常认真。
广播里在播报陈晓春的动作难度,在已经出场的选手里,他的难度系数只算得上中等。也就是说,如果他的动作完成得一般,成绩就会落后于那些完成度同样一般,但难度系数比他高的选手。
程亦川很够义气,扯着嗓门儿对着七十米跳台上的人吼:“陈晓春,加油!”
也不知道那上面的人是否能听见。
终于,陈晓春开始了他的跳跃。从助滑到起跳,速度越来越快,雪板下积雪飞溅,而他像是入了定,全身紧绷,等待着腾空的一刻。
转体翻腾,动作标准。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着最关键的那一刻,而他稳稳落地,片刻后,笑容灿烂至极,高举双手示意动作完成。
广播里开始一项一项报他的单项得分,他都没听完,就欢呼着滑来人群边上,一边尖叫着一边抱住程亦川。
“说,哥们儿牛逼吗?!”他扯着小破嗓子大吼大叫,破音了也不管不顾。
程亦川一边从善如流地回应他:“牛逼牛逼,特牛逼。”
一边还不忘拽着他的胳膊:“一会儿就轮到我了,你过来,哥让你看看更牛逼的。”
陈晓春不乐意:“凭什么你能比我牛逼啊?”
“因为没有最牛逼,只有更牛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一旁的宋诗意:“……”
行行行,你俩都牛逼,没人比得过。
一整个上午,她都无所事事地当着观众,终于等来了千呼万唤的那一刻。
一同参赛的魏光严因为紧张,一到雪场就不见人影,听说是一直在热身。直到男子速降开始前,他才终于出现。
“准备好了吗?”他面色苍白,侧头问程亦川。
“准备好什么?”
“跟我一决雌雄啊。”
程亦川:“这还用决吗?反正我是雄的,你是不是雌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魏光严略显苍白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粗着嗓门儿吼:“我他妈——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尽扯淡呢!”
程亦川吊儿郎当往缆车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宋诗意:“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明知故问:“忘了什么?”
程亦川眯眼:“别装蒜,赶紧的。”
宋诗意终于哈哈笑起来,冲他挥挥手:“加油,程亦川。”
目光一转,落在魏光严面上,“你也一样,加油啊魏光严,争取拿第一。”???
程亦川:“喂喂,什么叫争取拿第一?你到底支持谁啊?他拿第一了,我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