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川只身一人去了机场,尚且穿着滑雪服,匆匆忙忙在机场买了一套衣服换上,就踏上了最近的一班回国航班。
十来个小时的航程里,他坐立难安。
她怎么会跟丁俊亚走呢?明明说好去看他比赛的,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事才让她食言,并且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留下?
袁华还说不是什么大事。
就因为不是大事,她还这么不顾一切和丁俊亚跑了,这才叫程亦川坐立难安。
这他妈跟远走高飞似的,叫人怎么坐的住?
因是回国的航班,机上不少中国人,在他旁边就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女人拿着平板看电视剧,小声开着公放。
剧里的年轻男人正泪光闪烁对女主角说:“我妈时日不多了,她临走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我娶妻生子,如今我孑然一身,她就是走也走得不甘心——”
女人泪眼婆娑地握住他的手,说:“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她会走得安心的。”
程亦川:“……”
这简直是在往他伤口上撒盐。
他别开了脸,垂头丧气地靠在座椅上,浑身都没劲。
宋诗意离开医院时,已是夜里。
孙健平手术完毕,如今正在病房接受观察。下机后,她和丁俊亚马不停蹄把人送去了医院,途中又打电话通知了孙健平的家人。
因为病情不容耽搁,孙健平被送往医院后,医生们很快定下了手术方案,推着他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孙健平的妻儿都在。女人面容苍白,默默擦着泪。而他的儿子握着母亲的手,低声安慰,不时抬头看一眼手术室外红色的指示灯。
等待的时间令人窒息,令人心慌。
好在最终的手术结果是好的,病情控制住了,接下来还要在医院继续治疗几天,观察后续状况。
孙健平的妻子在看见他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泪如雨下,扑上去牢牢握住他的手,叫了声老头,泣不成声。
麻药的作用还未消退,孙健平半醒半睡地应了一声,眼睛半睁着,片刻后又闭上了。
医生摘下口罩,说:“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病人麻药效果还在,再等半小时左右才能完全恢复意识。”
宋诗意在墙角站了很久,看人出来了也没有第一时间迎上来,直到此刻听闻教练平安归来,才蓦地放松了身体,惊觉这大冬天的,她竟出了一身汗。
离开病房时,宋诗意回头看,床上的孙健平面容苍白,面上还罩着氧气罩。
她没忍住倒了回去,使劲握了握他的手。
“您等我。”她哽咽着,一字一句说。
床上的人麻药渐退,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先前医生叫他也好,妻儿与他说话也好,他都迷迷糊糊应了几声,然后就没反应了。
唯有此刻,被徒弟用力握住了手,他睁眼用力瞧了瞧,仿佛清醒了几分。
孙健平费劲地认出眼前的人,手指一动,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碰了碰。
他点了点头,安心地闭眼睡去。
走出医院,眼前是哈尔滨的盛夏。
路边的草丛里有蛐蛐清脆的叫声,道旁林荫晃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奏鸣曲。今夜有月,亮而圆满,温柔地将清晖遍洒人间。
丁俊亚说:“放心吧,医生都说没事了。”
宋诗意点头,看了眼手机。因为一路匆忙,她上机后开了飞行模式,到现在也还没关闭。
时间不早了,她看着关闭飞行模式后一刹那间涌入手机的未接和消息,微微一顿。
下一刻,还是把手机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世锦赛还在继续,孙健平生病的消息还需保密。她得好好想个理由安抚程亦川,但此刻太疲倦,她的大脑已经停止转动。
“师哥,你回家休息吧。我今晚先住在快捷酒店里,明天再来医院看孙教。”她侧头对丁俊亚说。
丁俊亚的家就在本地,因没有成家,平日里留在基地的宿舍更方便,只有周末才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