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肉团是一堆触手一样的玩意抱在一起的,像是个圆形的脑花。
裁判对这东西接受良好,毕竟本身火种系统里头那些人的造型就挺五花八门的,什么怪东西都有,是能够直接进入游戏无缝做恐怖npc的那个种类。
他握紧了柯晨临的手腕,生怕柯晨临一个激动扑上去揍那团怪物。
尤其在这团肉瘤说完那句话之后。
结果裁判多虑了,柯晨临压根就没有往前冲的欲望,在那怪物往这个方向蠕动的时候,柯晨临随口询问身旁的裁判:“你想让我留在这个副本里变成这样吗?亲爱的。”
“不。”裁判摇头,“这个世界你不能待。”如果柯晨临会变成这种大肉瘤,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起码身体不会被怪物给利用。
柯晨临往后退,他看向团肉球,神色不见多少紧张:“妈。”
那团肉球停住了,在妈这个字落下之后,它的触手开始收拢,重新凝聚变形,转化为了柯晨临母亲的模样。
“看起来真怪。”柯晨临轻笑了一声。
裁判诧异地看向他。
刚才柯晨临的确是在愤怒,不,也许现在柯晨临也不是冷静的。但现在裁判能够肯定柯晨临那种掐脖子攻击的行为并非由愤怒所驱使,他只是在试图理清这个游戏副本的真相。
重新聚拢起来的这位“母亲”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依旧是脸上带着担忧:“晨临,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又是这句话。
“没有啊。”柯晨临冲着自己的“母亲”勾唇微笑,“我好得很。”
之后两人又是一套你来我往地寒暄,无非是柯晨临的母亲表达担忧,柯晨临去耐心解释。
然而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看他们俩这状态就觉得怎么看怎么显得虚假。
最后柯晨临目送那个怪物回到房子,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柯晨临就收敛起了自己脸上多余的笑容。
“她还是她,她拥有我妈的记忆,还有那些小习惯。”柯晨临看向裁判,他发现裁判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回想起来自己家里串门的奶奶,柯晨临伸手拍了拍裁判的后背,“他们早就离开我们了,你知道的。”
“你在安慰我?”裁判指了下自己的脸,显然柯晨临这举动对他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不用怀疑我,亲爱的。”柯晨临握住裁判的手,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我是真的,只是你刚才那样实在太像是安定了,我有些迷糊。”
裁判看着柯晨临的脸:“你在生气?”
“当然。”柯晨临并没有否认,“我不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boss,也没有找到特殊道具,不然这游戏肯定已经完蛋了。”
无论刚才那个怪物是不是真的由自己母亲转化而成,在柯晨临这里那都算是消费了自己的感情:“不过现在放狠话也没什么用,还是先搞清楚再说吧。”
说到这里,柯晨临轻轻拉了一下裁判:“亲爱的,这次你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原本上个副本两人算是撕破脸了,这场游戏本应然而现在这个状况稍微有一点特殊。
他们曾经的“亲人”都进入了游戏,这很有可能是元帅为了制衡裁判或者自己而刻意设的一个局。
裁判没有正面回应柯晨临的问题,只是说:“这也许是一个人工副本。”
“哦?怎么说?”柯晨临也没有继续追问裁判,逼迫他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他知道裁判现在这句话就代表着暂时性的合作,只不过这合作没有期限,随时可能会崩塌。
所以说裁判还是老实啊,要是告诉柯晨临,说咱们这个副本齐心协力,就奔着毁了这场游戏去,而后等解决危机的时候趁着柯晨临不注意反手一刀不就好了?
他们两人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手牵手一起往回走,就像是普通的情侣那样。
“你之前见过那位元帅,他的脑子有点不好。”裁判解释。
柯晨临对这一点深表赞同:“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家里有关系的,正常人一般没法傻成那样。”
“那其实不是他傻,而是在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亲情甚至是爱情,都是不存在的。”裁判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不自觉又往柯晨临的方向靠了靠。
而后柯晨临就自然而然的松开了裁判的手,去搂裁判的腰。
“咳咳。”裁判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们是没有父母的,那个世界的种族衍生已经被流水线化了。”
“流水线化?”柯晨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的,那是一个完美的世界。”裁判点头,“那里的人不知道压力为何物,他们到了年纪只需要提供自己的基因,而后巨大的系统会根据基因筛选配对合成完美的没有疾病的孩子,而后统一由人工智能去抚养,没有人类世界那么多麻烦。”
“确实很棒,但这和你们元帅是个傻缺有什么关系?”柯晨临放慢了步调,他现在并不着急,紧靠着裁判能够让自己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柯晨临很享受这一切。
“因为那个世界不需要建立任何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亲密关系,从出生到死亡都是由人工智能去负责,个体之间不需要磨合,因为没有另一个个体能够做到比人工智能更加完美,所以人类世界这种原始的感情元帅没有体会过,会显得像个傻子。”
“谈恋爱也不会有?”柯晨临有些意外,其实严格来说他自己也是那个世界的产物。
“跟少,由于完全的自动化抚养,完美的照顾到了孩子的情绪,所以两个人接触相处之后会将某一件非常小的问题上升到无限大,最后结局往往都是分手。”裁判轻叹了一声。
柯晨临还记得火种游戏里头那些稀奇古怪的人,他们甚至连外貌都可以做到随时定制甚至更换,似乎只需要保留精神:“所以他们到底怎么灭绝的?”
“在几乎消除所有的难题之后,为了不无聊,他们开始自找麻烦。”裁判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他们硬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柯晨临:“……什么意思?”他还以为那个世界是遭遇了类似外星人入侵或者大陨石降临之类的才完蛋的。
“当吃喝玩乐都被解决,不用担心疾病困扰,爱好能够被最大限度满足的社会,总会有人觉得无聊,为了找到更多的乐趣,他们开始往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向发展,比如毁灭世界。”
“有够中二病的。”柯晨临评价。
“当这一切能够成为现实,那就不是中二病了。”裁判叹气,“不得不说,这种纯粹为了爱好而反社会的群体崛起给那个世界注入了新的活力,只不过比较糟糕的一点是,他们成功了。”
柯晨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再次拍了拍裁判的后背。
裁判看向柯晨临:“你是不是想骂傻缺?”
“你很了解我,亲爱的。”柯晨临耸肩,“我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大概就是对吃饱了撑的这五个字最好的诠释。”
他能理解裁判的意思,不过由于柯晨临本人实在没过几天顺心日子,裁判说出来的那些让他稍微有些嫉妒,而在柯晨临嫉妒的时候,他是不会自作多情用那本就少得可怜的同理心去共情的。
“咳,总之这位元帅只是完全不了解亲密关系之间的逻辑和某些暗示,但不代表他傻,他是知道你我的亲人能够给我们造成麻烦的。”裁判又说,“而这个副本很有可能是他用火种系统里面的积分给弄出来的。”
“火种系统没有发现?”柯晨临询问。
“火种系统可能没有那么聪明。”裁判也很无奈,“他们和人交流的少,但是从小到大和智能系统打交道,智能系统有哪些空子可以钻他们是清楚的。”
柯晨临回想了一下自己和火种系统交流时火种系统那一板一眼公式化的热情,不得不承认裁判说的是对的。
他俩一边聊一边走,不知不觉俩人就挤得特别紧了,步伐也变得一致,商量聊天倒还是说得正经事,只不过原本正常走路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他俩蹭了快半个小时。
最后到家的时候柯晨临还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觉得我应该感谢这位元帅。”
“怎么说?”裁判进家门换好鞋之后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柯晨临递过来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这里与我而言也算是一个乌托邦了。”柯晨临进屋之后瘫倒在了沙发上,他冲着裁判张开双臂,“来,亲爱的让我抱一下。”
裁判有些无奈,柯晨临的状态总是在正经和脱线之间无缝衔接。不过他还是走上前配合着柯晨临拥住了他。
结果抱着抱着就坐人腿上去了。
柯晨临笑呵呵地抬头看他,他俩这动作正好能让柯晨临将下巴垫在裁判胸膛上。
“我们回头去调查一下这儿玩家有多少个是我们认识的,看看有没有跟我们一起进来的新玩家。”柯晨临并没有说情话,又给拐回正经话题了。
“行。”裁判点头,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柯晨临的肩膀上。
“话说你刚才在那个家里的时候看到了我的幻想体。”柯晨临笑了出来,“你盯着他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