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已经拒绝了王洋的几个建议,但事实证明,王洋对局面的把握极强,所说之事基本都中了,做为首领,他已经感觉到了巨大压力,急需更好的办法。
说完之后,他又用期待和请教的目光凝视王洋。
王洋环视了一眼周围,才缓缓道:“收缩阵势,据城而守,只是第一步,这第二步,能不能做到,才关系到咱们以后能否破局。”
方百花性情最急,直截了当道:“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要怎么做。”
“如今大宋为了剿灭我军,精锐尽出,腹地空虚,”王洋终于浅浅露出獠牙,用不徐不急的话语指引道,“若我方能出一只两万精兵,渡海北上,从扬州至开封,直取东京,那敌廷上下,必然惶恐,将立刻招集的大军北上勤王,则江南之围立解。此谓围魏救赵!我军则可趁此追击,只要占下江宁与镇江两地,扼守长江天险,便可从容经营江南之地。”
此话说出,整个斋堂一时间安静无声,都被这个大胆的计划惊到了。
北上攻击汴京,那是辽廷才敢做的事情啊,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他们如今都打成这样了,真的能做到吗?
王洋看众人神色惊疑,缓了缓,等他们回过神来,才继续道:“大宋最精锐的,便是西军,而各地乡军都是不足数,只要不进攻沿途州县、不掠劫,全速奔向东京,那么,只有一个月甚至半月,就能在各地都未阻挡前兵临城下。汴京已被攻破一次,宗室皇子尽失,只需做势,便可让皇帝惊慌失措,再说,若不如此,咱们怕是要被大宋举全国之力,尽数绞杀。”
周围一片寂静,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而方腊从刚刚开始,就陷入沉默,仿佛一个风化的石头,一言不发。
“那、那……”方毫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问道,“军师,这北上攻打汴京的大军,要怎么回来?”
众人都望着这位军师,仿佛看到了他身上的光。
王洋摇头,平静道:“回不来。”
顿时,堂中又是一片寂静。
在他们的目光里,王洋仿佛讨论天气一般平常地道:“这些北伐将士,必须是最忠心、最能打的士卒。除非能在西军回师之前攻破京城,俘虏皇帝,否则那些士卒,一个都回不来,不但回不来,且连尸骨都无人收殓,他们去,本就是送死的。”
方腊猛然一拍扶手,厉声道:“教众皆我子民,岂能徒让他们送死!此事休要再提!”
王洋平静地低头:“是。”
于是这次会议就此散去,只是沉沉的心思压在了诸将身上。
虽然方腊当面拒绝了,但其它谁都知道,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正如赵士程给王洋交代的预测一样,方腊大军在各地节节败退,方七佛在秀州兵败,七万大军人逃回了两万,有九千多人被宋军所杀,人头垒成了五座京观,只能退回杭州,南边攻打信州起义军也中了敌军埋伏,不得不退回睦州,以新安江附近的急流峡谷为屏障,暂且喘息。
如此,王洋先前龟缩收拢的建议,已经在敌人主动帮助下完成了。
方腊众人都知道如今局面有多难,他们自然也越来越意识到,派孤军北上固然是孤注一掷的冒险,但若不如此,怕是真的要被一一绞杀,直至大势去尽了。
或者说,越拖延,他们的生路便要短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