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加快了速度, 可这场大雨还是在到达村里之前,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玻璃窗上, 车窗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车轮下的土路也更加泥泞,为了安全起见, 宋轻罗不得不放慢了车速, 本来计划中午到达的目的地, 硬生生的拖到了傍晚。
一路上, 林半夏都在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随着越来越深入山林, 周遭也荒凉了起来。隔着厚重的雨幕, 林半夏没有看到任何的建筑, 只是偶尔会在路旁瞧见一两座荒凉的坟茔。
车后座的两人已经昏昏欲睡,林半夏怕宋轻罗开车太疲惫,没敢休息, 一直坐在旁边和他聊天, 可惜宋轻罗话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林半夏在说。他说起了一些自己工作时遇到的事,什么跳楼之后尸体摔了稀巴烂, 结果新来的员工太粗心, 少收了一块,被家属发现之后闹了好久。什么一男的带着小三出去飙车,结果那个两个人都没系安全带,直接飞出了驾驶室, 男的砸到了小三的身体上,因为撞击太过猛烈,两人的尸体直在了一起,怎么都分不开,男的老婆知道这件事后气急败坏,随便找了个地儿就给凑合着埋了,连葬礼都没办……
这些故事不胜枚举,林半夏挑着印象比较深的说了。
宋轻罗也就听着,偶尔接上一句,问林半夏这个工作做了多久。
“几年了。”林半夏说,“毕业之后就做的这个,一直没换。”
宋轻罗道:“没想着换其他的工作?”
林半夏笑道:“不换,就这个挺好的。”
宋轻罗看了他一眼,没问为什么。
说话之际,眼前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车外茂盛的树木渐渐低矮,视野也开阔了起来。他们的车驶入了一块宽阔的平地后,宋轻罗停了车。
雨势稍微小了一些,林半夏几人在车里换好了雨衣,才从车里出来。
刚下车,林半夏便注意到路旁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三个鲜红的字体:三水村。
这应该便是村子的名字了,林半夏正低头看着石碑,身旁却传来了一阵惊呼。
“那是什么?!”牟馨思语调惊愕。
林半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棵栽倒在地上的枯树,这枯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干非常粗壮,两个成人张开手都不足以将之环抱住。树的根部断了大半,不是被整齐砍断的,而是呈现出严重的撕裂状态。
“树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啊。”贺槐安的视力不错,一眼便看出了异样。
宋轻罗迈步朝着树走了过去,林半夏紧跟其后。
四人到了树面前,这才看清楚了树底下压着的东西,那竟然是一辆越野车,车头完全被沉重的树干压的死死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贺槐安在看见车的刹那,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在寻找到已经变形的车牌号后,他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不少,颤声道:“这……这不是上次四个人开的那辆车吗?”
牟馨思道:“真的假的?”
贺槐安说:“当然是真的,这车牌号我记得!!!他们人在车里面吗?”
林半夏蹲在了车旁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皱眉道:“……你们确定这车是你们同伴的?”他有些不忍心,声音低了一些,“这个驾驶室里……好像还有一具尸体,看样子,应该有些日子了。”
贺槐安和牟馨思同时愣住了。
林半夏到底是做这行的,虽然不会那么专业的尸检,但对于尸体的状态还是有些经验,这尸体已经开始腐败,根据现在的天气状况来说,至少有个三四天了,估算着,差不多就是来这里的同伴和他们失联的时间。
宋轻罗穿着雨衣雨靴还不忘记举着伞,他似乎很讨厌沾到水,尽量在保持自己身体的干燥,他轻声道:“不止这一个。”
林半夏回头看他。
宋轻罗伸手指了指。
林半夏看了眼宋轻罗指的地方,果然在离驾驶室不远处的树干上,看到了另一处怪异的痕迹,那树干似乎是砸到了什么活物破损了一部分,在表皮上形成了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污渍,这几日有雨,污渍被雨水冲刷掉了一部分,但依旧可以看到,残留在上面的肉类碎屑,和白色的骨渣。
“先找个地方住吧。”宋轻罗道,“等雨停了,再进村子里调查。”
“好。”贺槐安点点头。
四人上了车,顺着宽敞许多的道路往村子里又开了一段距离,总算是看到了连片的房屋,此时接近傍晚,因为雨势,天黑的格外早。路旁房屋的窗户里透出点点灯光,只是道路上,依旧看不到一个人,好像整个村子都睡着了似得。
宋轻罗随便找了间亮灯的房子,就把车停在了旁边,上前去敲了敲门。
也不知道是雨声太大里头的人没听到,还是根本不愿意开门,屋子里始终都没有动静。
“这可怎么办。”贺槐安愁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着上面微弱的两格信号皱皱眉头,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囔着,“我再打个电话试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通。”
林半夏也没指望贺槐安能打通,谁知几秒钟之后,贺槐安眼前一亮,道:“通了!”
“喂,是村长吗?对对对,我们又派人过来了。”贺槐安捂着话筒,尽量隔绝着哗啦啦的雨声,“现在我们已经到村子里了,现在就在村口呢——你来接我们吗?喂?喂?”
“妈的,又断了。”贺槐安骂道。
“不过已经打通了,他应该知道我们过来了吧?”牟馨思眼巴巴的瞧着贺槐安,希望事情没那么糟糕。
“应该是吧。”贺槐安说,“只有等一会儿了。”
他们随便找了处可以遮雨的屋檐,站在底下等着村长。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厚实的雨幕里,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灯光之后,是一个穿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中年男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沾着雨水,瞧见他们四个,低声道了句:“怎么又来了。”
贺槐安热情道:“您就是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