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国球无双18

“左手?!”

“左手??”

全是疑惑的,是何虹问出来的,带点惊讶的,是黎海燕的声音。

何虹只知道,左手执拍的职业选手很少,光是在他们省队,全都是右手,就算是去了集训基地,九个省的苗子里,七十多人也不过就五六个左手拍。

她是不明白为什么常晴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右手,改练左手。

而黎海燕,比何虹了解的更多,也想的更多。

左手是少数,这也意味着,左手没有系统的训练课程,不像是右手拍,练了这么多年,从选手到教练,从地方到国家,打的人经验丰富,教的人也经验丰富。

常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要换左手,对于她来说,艰难的不止是职业生涯开始之前的这段路,更难的还在后面。

没有一个懂左手的人教她练她,就算她能进国家队,也不一定能出头。

但常晴只说,“你们不用担心我,练左手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黎海燕看着她,最后只道,“好,明年我在首都等你!”

骆景和黎海燕走的时候,省队里别提多高兴了,敲锣打鼓,所有的队员都出来送他们,这还是省队第一次,一年出了两个国家队的苗子。

而且,他们两还那么年轻,尤其是骆景,之前在队里原本是成绩垫底,但一年过去,不仅成绩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更是入选了国家二队。

剩下的队员,都受到了鼓舞,立志要努力。

走的时候,常晴来送他们,黎海燕原本不放心常晴,但看她这几天的状态,和以前没区别,而且在寝室里,就算是休息时间,也在练习左手颠球,一点沮丧的表现都没有,她也就放心了。

何虹虽然年龄比常晴大,但常晴心智早熟,受照顾的人反而成了何虹,黎海燕临走的时候和她交代,让她好好关心常晴。

骆景舍不得的,还有俞近识,到了国家队,他的主管教练就要换人。

没有俞近识,就没有现在的骆景。

分别的时候,骆景什么都没说,但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似乎是早就哭过了,俞近识让他好好打比赛,“别再换握法了。”

骆景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就是想换也不敢换了,进了国家队,就只有拼命往前冲的份,绝不会有时间留给他去适应新打法!

集训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暖和起来,回到省队,过了劳动节,全队又进入了紧张的训练日程当中。

虽然在省队的训练,没有集训那么强,但那只是其他教练手底下的训练强度,对于俞近识来说,集训和省训,没什么差别。

大概是因为黎海燕和常晴的事情改变了何虹,她现在训练少了很多抱怨,虽然每天依然觉得很累,但却累的高兴,上次集训,她离甲组只有一步之遥,再努把力,说不定真能去首都!

那可是首都,是她原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地方!

俞近识布置下来的训练任务强度只增不减,何虹都咬牙练了下来,好在她的乐观心态没变,“这么练下去,就算我明年落选了,也不后悔!就算是在省队,我也不怕谁了呀!”

一直到七月,三个月的时间,何虹都在努力地训练,以前她还会因为自己扛下了训练强度而骄傲,但见到常晴的状态,她自己说不出口了!

从头开始训练基本功,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会被其他异样的眼光影响,但常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光,如今无非是再来一遍。

她更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用左手拿起拍子,拿好拍子。

黎海燕搬走之后,省队又招了一次人,寝室来了两个新女生,都是省城出身,是新教练程路招进来的。

一个叫程思思,是程路的外甥女,一个叫刘敏,程思思的同学。两人从搬进来的时候开始,就没怎么和常晴何虹说过话,她们是省城出身,无论是聊天话题,还是别的什么,都合不到一块。

她们两都才十五岁,对比十六岁的何虹来说,更有年轻的优势,而常晴对他们来说,是更年轻,但是也更——奇怪。

常晴不参加对打训练,每天练习的都是基本功,颠球,对打,偶尔有一两次他们见到常晴训练,左手执拍,失误球不计其数,和自动发球机对打,接球率也非常低。

这三个月的时间,别说队内比赛,就说是市赛,省赛,大大小小的地方赛,常晴一项都没参加。

这样的水平,是怎么进到省队里来的?

“程路还跑来问我,这样的队员怎么会进入省队。”

张力找到俞近识的办公室,自来熟地泡了杯茶,坐着和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年集训的时候,把骆景送进了国家队,集训结束后的这三个月,你手底下的何虹,大大小小的比赛揽下单打冠军,领导恐怕早就找你谈话了!”

在省队生活,吃的是国家饭,拿的是国家的补贴,如果不参赛,不拿成绩,不参与队内比赛,成绩就一直是垫底。

常晴现在在省队的成绩,就是垫底。

“她刚进队的时候,你保了她三个月,三个月后,她拿下省赛的单打冠军,堵上了悠悠众口,所以,尽管你现在这么做,上面也能再给你三个月!”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三个月过了,常晴只是刚完成基本功的训练,你不让她参加比赛和对打,自动认下队内成绩倒数第一,就是因为你知道,她现在这个水平,就算是参加了,也是倒数第一,倒不如安心训练。”

张力一口气说了不少,“我理解你的安排,但是别人不理解,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吗?”

俞近识倒不着急,“我虽然每天迟到晚退,周周请假,但我耳朵还没聋。”

张力好笑道,“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这个态度。”

“别人都说——常晴是你亲戚,你这是浪费国家资源!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和何虹身上,又不出去找新苗子,上面已经很不满意了,不然,也不会调一个程路来队里!程路刚来,就收了四个人进省队,往日里谁能有这样的作风?”

“人家可放出话来了,今年的全国青少年锦标赛至少要拿到一个女单前八的名次,到了明年,至少送一个进国家队!省赛市赛都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内了!”

俞近识说,“当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省赛市赛的女单有何虹在,他如果真放出话来,到时候拿不到怎么办。”

张力想打压一下俞近识这嚣张发言,但随后一想……还真是。

程路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因为省赛市赛近在眼前,但是全国青少年锦标赛至少要在下半年,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拿冠军不敢说,进决赛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就这,多少人还不敢夸下海口去保证。

张力手底下也就一个黎海燕不错,其他的成绩都一般,有几个已经退回地方了,现在黎海燕走了,新的培养不起来,又来了一个程路,无论是总教练的位置,还是其他方面的评选,那都是有说法的。

他能来聊的,也就是一个“同病相怜”的俞近识。

俞近识手底下的何虹成绩正好,也是明年进国家队的有力竞争人选,但偏偏带了个常晴这个拖油瓶,上面说要给他安排其他人带着,俞近识还拒绝了,说自己精力有限,带两个人已经足够。

明面上领导不好说他,还要指望着他手底下的何虹明年能带出成绩来。

但暗地里的敲打,还是没少安排。

“还有啊,”

张力看向俞近识,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想法来,但很可惜失败了,他只能说,“你要保常晴一年的时间,上面可不一定给你那么长时间,那孩子第一年来省队的时候,的确是训了三个月,但那是建立在她原本水平就不差的情况下,基本功训练加对打,只用了三个月。但现在——”

“从左手开始,基本功训练三个月,还不说后面的对打。是,一年的时间,如果这都能把左手练起来,那真的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你好好想想,一年的时间你要是死扛下来,等何虹走了,你俞近识也离离开省队不远了!”

俞近识说,“然后呢?”

“然后?你是真不着急啊。”

张力算是开了眼了,“咱们是老同志了,程路是新来的,别的不说,我和他走不到一起,他是上面派下来压你的,我也不能看着你受欺负不管,这样吧,每一周找出一天来,我把我手底下那几个孩子叫到你那里,你安排他们和何虹训练训练。”

俞近识:“蹭训练就蹭训练,说那么多别的话不累?”

他直接道,“就周一吧。”

张力想要俞近识帮他练苗子,俞近识也需要给何虹找陪练的。

张力找俞近识联合训练,是因为何虹必然是接下来的各大比赛中女子单打的劲敌,早点熟悉她,以后比赛遇上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但要是找程路,提前让程路的人摸清了自己手底下的套路,说不定还真能让他带出来的成绩,超过张力自己。

这边的事儿谈完,队员之间的事儿也不少,眼看暑假要来了,何虹却差点和人打起来,还好这件事没闹起来,不然她得受不小处罚。

“他们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什么叫混日子啊!”

何虹气不过,“晴儿妹你用右手的时候,赵小玲,还有江南江北的男队队员都打不过你,就她们两还不是轻轻松松?”

“要是不服,咱们出去直接打一场,至于这么在背后说小话吗?你是没看到程思思当时的样子,我说我和她打一场,她就拿进队的年限说事儿,说我进队一年多快两年,又去过集训,还比她大一岁,就算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常晴安慰了何虹很久,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但还是咽不下气,“反正我是没办法和她住一个宿舍了,我看见她们两就来气。”

这件事还是张力解决的,正好的他的队员和何虹要长期做对打训练,就把程思思两人调出了和何虹的宿舍,换了自己带的人进去。

暑假照旧还是一个月,但常晴主动提出,留在队里训练,俞近识听了,同意了她的申请,但有一条——她还是得回去,至少要回去休息三天。

回了县里,比起过年那会,倒是显得冷清。

原因也很简单,从集训开始,也就是从年初到现在年中,小半年过去了,常晴不是在集训,就是在封闭训练,没有参加一项比赛,报纸上自然也没有她的相关报道。

一开始,大家还注意一下关于一些乒乓球比赛的报道,但冠军都不是常晴的名字,显然就是没了成绩。

她的成绩没了,县里的成绩自然也就少了一项。

别人不说,宋翠菊对这事可是打听的格外清楚。同样是刘贾的孩子——尽管她不承认常晴的身份,但无论是他们刘家,还是四里八乡,都会对比他们两的成绩。

刘耀在体校差点被劝退,刘贾还宠着他这个儿子,以往宋翠菊当然心疼儿子,毕竟儿子是她的脸面和依仗,但现在成绩摆在面上,儿子从长脸变成了丢脸,气的宋翠菊生生病了三个月。

更何况刘贾的母亲在家里,也没少因为这件事给她脸色看,总是念叨,说她弄丢了自己儿子的工作,现在连孙子也带不好。

这脸色看的,气的宋翠菊干脆连自己也辞了职,专门去区城,两夫妻一起陪着刘耀训练,刘耀从没见过母亲这个仗势,被打了几次之后终于老实起来。

虽然这一年下来,刘耀的水平比起进省队还差得远,但在区城这些小地方拿个比赛的第一名第二名还是可以的。

常晴在省队没了成绩,宋翠菊还专门托在省城工作的亲戚打听过,说省队有传言,常晴水平垫底,再有几个月,就要被退回地方。

她儿子没进省队,是丢脸,但常晴进了省队,又被人踢回来,那更丢脸!

宋翠菊那嘴巴,她自己也没打算关上,于是很快——常晴在省队成绩垫底,再有不久就会被踢出省队的消息,在落镇传的沸沸扬扬。

上面的领导也再没踏足过常家,似乎更是坐实了这种说法。

人走茶凉,就有人开始说闲话,觉得常晓雷一个残疾,拿着国家的工资在工厂坐办公室,是不是对其他人员不太公平。

常晴回来,常晓雷做了一桌子菜,这些菜以往都是两个人吃不着的,但常晴难得回来一次,常晓雷特意做的,虽然没多少肉,但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很丰富的一顿。

舅舅老了一岁,头发有些发白,见到常晴,还是很高兴,给她夹了很多菜,“不是说在省队,伙食都是国家安排的吗?怎么还瘦了?”

常晴笑他,“训练强度大啊,瘦了,反而说明我平时训练没有偷懒。”

“我倒希望你能偷偷懒!”

常晓雷说,“你这个性格,从小就要强,别到时候把自己累垮了,我这儿存了一些钱,如果——”

常晴摇头,“每天都在训练基地,根本没法出门,我用不了钱,你给我这么多钱,路上被人偷了怎么办?”

常晓雷只能留下这些钱,他没问常晴成绩,只是问她,在那里饭能不能吃饱,有没有人欺负她,累不累,要不然在家里多待一些日子。

知道常晴只呆三天,常晓雷有些惊讶,但最后还是给她带了一些新衣服,让她路上注意安全,三天过了,常家门口冷冷清清,常晓雷拄着拐杖,送她到车站,“小晴。”

常晴回头,问他怎么了。

常晓雷朝她招了招手,让常晴过来,然后轻轻抱了抱她,最后才放开人,“想家了就回来,舅舅在家等着你,饭做的可能没省城的好吃,但一定是热的。”

常晴笑了一声,朝他挥手再见,“嗯!”

她还会回来的,但下次回来,绝不是现在这样!

省队放假,基地里只有她和俞近识两个人留了下来,食堂当然不会单独为她开火,俞近识就借了食堂的钥匙,每天开小灶,就两个人吃。

买菜的钱,开灶的花费,自然就是他自己出。

昔日的天才冠军,现在为她专门做饭买菜,常晴看着俞近识偶尔买菜回来的背影,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恍惚,后来就习惯了。

俞近识做饭一开始还真不怎么样,但毕竟这饭他自己也要吃,多做几次,厨艺大有提升。一开始饭还夹生呢,后面就香的不得了。

而常晴也每天都完成了他安排的训练任务,尽管这些任务比去年强上一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