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其力完善自身,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化作一盏能为最迷茫时期的孩子们指明人生路线的道标。
就算不能改变所有的人,他也坚信,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那些不幸的境遇和历史遗留下的迂腐,会在知识与经验的积累下消融成水,汽化匿迹。
他从太宰治身上看见了那些孩子的影子。
于是,夜蛾正道放下碗筷,朝着对面的青年说:“太宰老师,你不必这么拘谨。”
“在我的家里没有什么规矩,你可以随意一些。”
对面的黑发青年怔了怔,白色衬衫和西式马甲勾勒出他削瘦的身型,他在晕染开的明黄灯光下眨了眨眼,那只鸢色瞳眸沁入了泛着暖意的光亮,一层朦胧的笑意应运而生。
“我知道了,夜蛾老师。”太宰治微笑。
“谢谢你。”他轻声道谢。
有那么一瞬间,太宰自己都没搞清楚他是发自内心的虔诚致谢,还是在故意披着那套惹人垂怜的外壳说着符合设定的言语。
但他得承认,他挺喜欢夜蛾正道的。这种类型的人实在是不大常见。
沉稳的作风,温和的内里,把控得当的社交距离感。夜蛾正道是个普世意义上不可多得的,可靠且立派的成熟男子。
太宰治觉得自己还能和他再聊上一会。
晚餐过后,夜蛾正道收拾好了小桌上的碗筷,起身沏了些茶水。
“方便我问一问吗?”他给太宰倒茶的时候瞄过了青年掌间的纱布,“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夜蛾正道其实昨夜在居酒屋时就很好奇了。
但是成年人之间总是有着需要顾虑的个人隐私,况且那是第一天和这位新老师见面,于是他和黑松助贵默契地谁也不曾提起这一茬。
结果太宰治却笑了。
又轻又柔的那种笑,声音很小。
夜蛾正道抬起头,恍惚间似乎从青年的眼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哀婉。
“夜蛾老师。”太宰轻唤,“你知道‘天与咒缚’吗?”
“我知道。”夜蛾正道回答。身为咒术师,“天与咒缚”的理论是个常识。
他视线再度扫过青年缠裹着绷带的手臂,不禁一怔:“难道说……”
“是的。”太宰治点点头。
“浩瀚无垠的咒力造成的代价,是我自小便孱弱不堪的身体,我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每次使用咒力,都会近一步恶化我身上的伤痕。”他举起茶杯,姿势同样赏心悦目,茶水氤氲着腾腾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庞。
‘这些绷带之下,也许就是天与咒缚所造成的,斑驳交错又无法痊愈的伤口。’夜蛾正道心想。
谁能想到一名特级咒术师光鲜亮丽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种种。
夜蛾正道微皱起眉,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对太宰治心生怜悯。
“没关系的,夜蛾老师。”太宰放下茶杯,和缓地说,“这些年过去,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夜蛾正道一时有些无言。
天与咒缚,这东西是生来便积压在极少数咒术师身上的沉重诅咒,这无异于用自己的身体与苍天进行某种交易。他为太宰治感到悲哀,但他无能为力改变任何现状。
于是,他决定将这个话题翻篇。尽管他不知道太宰治一句完整的真话都没和他说。
“那个眼镜。”夜蛾正道翻找出昨夜太宰交给他的眼镜,“我今早来上课前,拿给了校外的一个农民。”他把那东西放在了小桌上,沉沉地盯着它。
“嗯。”太宰轻轻点头,“那个人戴上眼镜后,看见了什么?”
夜蛾正道沉默了半晌。
“咒力。”夜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