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也许只有一秒,女人突然松开了她,她惯性歪在了女人怀里,浑身颤抖着,两手还扒在女人冰滑的手腕,额头抵在女人肩膀拼命扩展鼻翼汲取氧气,起伏的胸口就像垂死的鱼。
女人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摸上她的嘴唇,轻轻揪出了那沾满口水的浴花,听着她剧烈的咳嗽和大口的吸气,转而湿漉漉塞回她的手心,幽幽的声音响在耳畔。
“今天的惩罚到此结束,好好想想,我……究竟……是谁?”
*
嘀嘀嘀,嘀嘀嘀。
苏应采眼也不睁,迷迷糊糊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眯着一只眼瞄了下时间。
6:26,这是第二个闹钟,还能再睡五分钟。
她扔下手机翻了个身,搂着被子压上腿,舒服地蹭了蹭脑袋,抓紧最后的五分钟再睡个回笼觉。
6:20,6:26,6:32,她总共定了三个闹钟,每个间隔六分钟,原本是想间隔五分钟的,可被闹钟吵醒到按停闹钟需要时间,所以她专门多定了一分钟,算是专门预留的按闹钟时间,这不等于还是间隔五分钟吗?
这逻辑没错,很自洽。
早上的五分钟弥足珍贵,睡得也格外的舒服,甚至比整个晚上的睡眠质量都好,只可惜时间实在太太太短,感觉刚闭上眼闹钟就又响了。
苏应采打着呵欠爬起来,趿拉着拖鞋拖拖拖先去洗手间放空积存了一夜的废料,这才有气无力地开始挤牙膏接水刷牙。
——昨晚几点睡的?怎么这么累?跟打了一夜游戏早上刚合眼似的。
——昨晚……昨晚?!!
苏应采猛地打了个激灵,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上,她举着牙刷,满嘴泡沫,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恐惧随着血液奔涌,疯狂鼓动在左右心室。
昨晚那女人说完那句话就走了,前脚走,后脚她就打了110,110详细做了笔录,说是会调取附近的监控,还承诺了在她家楼下巡逻,她这才稍微安下心,之后就草草睡下了。
报警,对,她报了警的,报了警就不会有事了。
紧绷的情绪缓缓松弛下来,她没了刷牙的心情,胡乱漱了漱口洗了把脸,妆都没化就换衣服换鞋出了门。
按照以往的习惯,上班前她会到胡同口的早餐店喝杯豆浆配根油条,或者包子豆腐脑,再或者八宝粥千层饼,今天也不例外。除了下楼的时候有点害怕,脚步快了点,下到楼下,看着熙攘的人群,迎着晨起的秋阳,所有的恐惧就都模糊了。
没事的,昨晚那女人实际也没做什么,再说警方也备了案了,半个月前才出了那样的恶性案件,警察昨晚也说了,会加强巡逻,不会再让类似案件发生。
昨晚已经检查过了,门窗都没有撬过的痕迹,那人应该不是用非法的手段闯进来的,警方推测可能是她心慌意乱没锁好门,那人才趁虚而入的。
至于究竟是故意跟踪她的,还是恰巧路过,这个就不好说了,具体还要调监控。
昨晚的停电也是那女人的手笔,那女人拉了电闸,又跟她纠缠了那么久,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吓唬了她一通就走了,不太像是有目的的犯罪,甚至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而且那女人可能并不认识她,如果真认识,那么独特的半烟嗓,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那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喊过她的名字,正常而言,真正认识的人会刻意加上名字让指责显得更加冠冕堂皇。
比如,“苏应采,你居然不记得我了,真让我伤心。”
不仅要加上名字,还要重音去读这个名字,这样指责的效果会更好。
她越想越觉得那女人就是即兴的恶作剧,入室杀人这种事毕竟是少数,而且大多还是图财或者仇杀,那女人什么都不要,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怎么看都只是吓唬而已。
她彻底放松下来,想到昨晚自己的怂样,恨不得原地挖坑把自己埋了,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