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恨倒了碗药,苦涩气息蔓延开来。他闭着眼睛喝空了药碗,忽然道:“我是很危险的人,其实你不该跟我一起走,这地方很好,清净安全……”
梅问情伸手提了一下肩头的衣裳,头也不抬:“这话我听着烦。”
贺离恨奈何不了她,又道:“我是真心为你着想才说的。”
“你身体没好,不该心急。”梅问情凉凉地道,“我也是为你着想才说的,你听了吗?再说,我不跟着你给你收尸,你这身体平白糟践了怎么办。”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过了一会才响起声音:“那我们明日就走吧,我的伤不要紧,这些药,其实也治不好我。”
梅问情放下书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她的眼睛平日里都带着笑,那是一种虚假的、冰凉的笑意,但此刻对视,她眸中只有平静。
“治不好你。”她自言自语,“我知道。我也该走了。”
她在这个地方盘桓了这么多年,也该挪挪脚步、动动地方,这世上像贺离恨这么漂亮好看、又逗起来可爱的男人不多。
她说完这些话,贺离恨又念念叨叨、反反复复地说了好些话,又是劝她,又是告诫,要不是她看得出贺离恨的功法跟脚,差点以为这人是个光明磊落的正道了。
她低着头喝茶看书,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桌子,态度很是敷衍。贺离恨看她这样,也住了口,本想掉头就走,走前又回头,把梅问情手里的书抽出来,掉了个方向塞回去:“还看书,你一直都拿倒了,我看你除了艳情话本外,没几页书是看得进去的。”
说罢,终于扳回一城似的,神清气爽地走了。
梅问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书,啧了一声:“脾气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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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那一日,天灰蒙蒙的。
梅问情登上马车,远处响起一阵冲天的乐声和排场极大的红色礼箱。刘潇潇将金银细软放到马车上,跟老师解释道:“……那天您把信烧了,没有去,但这事让白家老大人知道了,就给渊哥哥订了亲,这是送聘的队伍。”
“哦。”她应了一声,进入马车。
马边的四角铃铛响了,滴溜溜地碰撞。马夫娘子坐在外头取车,跟送聘的队伍擦肩而过,洋洋洒洒的喜乐吹奏声在这一瞬间微弱起来,仿佛只能听见马车上叮当、叮当的铃声。
贺离恨掀开车帘望过去,道:“你心里真没有一点想法吗?”
梅问情道:“我是吊着人的坏女人,风流至极,正常人瞎了眼都看不上,他逃离虎口,贺小公子为我行善积德、救他于水火之中,堪称活菩萨,很该为他高兴才是啊。”
贺离恨被噎了一下,只以为对方还记恨他:“……我就不该跟你说话。”
两人沉闷地待了大半日,在马车驶出申州的时候,贺离恨闷得不舒服,起身下去骑马。外头的驾车娘子连忙道:“哎哟,您是读书人家的相公郎君,怎么能下车来抛头露面,别开玩笑了,儿郎哪会骑马呀?要不您让车里头的梅娘子,您妻主来,让她抱着骑在马上,也稳当些。”
“那不是我……”
“怎么了?”梅问情从车帘里探出头,也不嘲讽人了,忽然笑容满面地道,“我这夫郎脾气大,让你看笑话了,他非要骑马,养得娇贵又说不得,我怎么拦得住。”
驾车的娘子道:“哟,都说读书人家宠爱郎君,我看真是宠得过了头了,这要在我们家,谁能这么宠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