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郎道:“不曾见到她。”
蝎娘娘冷哼一声,对这个义女大为不满,她勾松了身旁青年的外衣,伸手环绕住他的腰,附耳道:“若非我成事在即,早就收拾了她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只是有些事情耽误不得,用过这顿丰富佳肴,我就宰了福姬给你续命。”
“柳先生说我的病……”
听他提及另一个女人,哪怕那是一只蛇仙儿,蝎娘娘也大为不悦,伸手捏了他一把,巫郎脸上便泛起红晕,吃痛地闭口不言了。
许州城城主之女的小名就叫福娘。
鬼王已到,诸位食客便顺理成章地开席,那些怪异生物大多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只有他们几人连同那个新入席的、脸上长着鳞片的女人没有品尝。
上首的蝎娘娘望向几人,先是在那个脸上长着鳞片的女人身上停顿了一会儿,考究似的凝望片刻,忽笑道:“原来是个误食了蛟珠的人,这当然是座上宾,小婉,你看走眼了。”
旁边名叫小婉的蒙面女无声点头。
“这两位……”她转而看向梅问情。
蝎娘娘仔细端详时,她肩头的鼓童抬起脑袋,猛然大叫道:“娘亲!她欺负我,她欺负我!”
这鼓童数量众多,但似乎所有鼓童的记忆和行动都被这一只所调遣。它大叫之后,又心有余悸般紧紧拽着蝎娘娘的衣衫,流露出因痛畏惧的神情。
蝎娘娘盯着梅问情脖颈上的金纹瞧:“我这小儿什么也不懂,大抵是冒犯两位了吧?”
梅问情大方地随便她审视,只是搂着贺郎,伸手捧着他的脸转过来,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她穿得不正经,你少看她。”
蝎娘娘愣了一下,低头扫一眼自己胸前的薄纱,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不是遇到两位,我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了不得的人物,真能从那群凡夫俗子中脱颖而出,而不是只靠那些巡逻使安定四方。”
她站起身敬酒:“这样的人物,我要是没有结交,那就大大可惜了。”
梅问情也端起酒杯,象征性地跟她隔空跟她碰了碰,像是给足她面子,然而收回杯时却没有喝,而是随手泼在了地上。
酒水哗啦啦地渗透地面,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而这个不知死活的紫衣女人竟还微笑着开口询问。
“在下姓梅,是申州的一个教书先生,跟堂堂鬼王比起来,真是平平无奇。”梅问情口中说着平平无奇,仿佛读不懂众人脸色般地道,“你不跟我结交,其实不可惜,但要是错过了我这夫郎,那就要后悔不已了。他可是——”
“会用一把带着魔气之刀的凡人。”蝎娘娘打断了她,“不过如此。”
这应当也是鼓童传达给她的。
蝎娘娘仿佛揣摩不出她的底细,盯着她又道:“梅娘子为何不食?难道是饭菜不合口味?”
梅问情转头看向贺郎,低声道:“你来吧。”
她一句话没说清楚,一直看起来安静乖巧的贺离恨仿佛已经洞悉她的想法,替她起身“砰”地踹翻了面前的食案,满桌子的人肉宴洒了一地,骨盘碎裂。他手心按刀,面无表情地道:“你这鬼东西看不起人,没有一道菜是人能吃的!”
梅问情拉了拉他的衣角:“多骂两句。”
贺离恨神情冷酷,目光如冰,气势惊人:“将我等请来一起宴请,却丝毫不顾忌我们的感受,难道这些受你款待的鬼物妖魔有本事,我就没有本领,杀不得它们?”
此言落下,他抽刀劈下,食案一分为二,碎成两半。
如此露天大席,居然一时间寂静得落针可闻,那些只知道胡吃海塞的鬼物瞪大了眼珠,望着他手里魔气缭绕的蛇刀。
只有梅问情笑意愈浓,温声夸道:“贺郎俊美英武,就该露两手给她们看看。”
贺离恨顾忌着上首的蝎娘娘与巫郎,其他的鬼物尽是乌合之众,还不必放在眼里。他伸手握了一下梅问情的手指,将她挡在身后:“哪来这么多要求,得寸进尺。”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却刀气一纵,恢复了几成的筑基灵台勾动魔气,扫出一片摄人刀光,直直穿过宴席,从他手边劈到蝎娘娘面前。
刀光穿过十几张食案,将那些吃人肉的鬼物一刀劈尽,粉碎当场。刀气最后撞到蝎娘娘身前,将女人面前的厚木桌案劈裂开一条缝。
刹那之后,这条缝扩张成裂隙,如蛛网般布满桌面,正好裂到蝎娘娘面前。
蝎娘娘不怒反笑,单手按住桌子:“看来是我小瞧两位了,不知道贤伉俪来许州城,是有什么要事么?也是应城主之邀,参加那什么天人大会?”
其余还活着的鬼物也不再大口吞吃,心惊胆战地望着贺离恨。而这鬼王对这些“食客”似乎也并不重视,并没因此勃然大怒。
贺离恨道:“鬼王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可我到了许州城,却见城主府府门紧闭。”
蝎娘娘露出得意神色,低头喝了巫郎喂的一口酒,道:“两位来错啦。这许州城城主是个不守信义的小人,她那女儿福姬,我分明为她治过了病,虽没治好,可只是求她一口肉吃,城主就与我翻脸无情。本王实在没有办法,才吞吃了这个无情无义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