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久久没传来声音，顾泽深没忍住悄悄抬起了眼，刚把视线移到梁浅脸上，就看他突然轻笑了一下，偏过头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之下，顾泽深头都要冒汗了，梁浅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内容，他也不敢多看，错开对方的目光，老实认错：“之前是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通知要准备上戏了，梁浅也没等他，直接抬步先走了，顾泽深一口气卡在那不上不下，难受得慌，匆匆忙忙地跟上对方脚步，脑子却还在思考待会儿下了戏要怎么解释。

今天这场是吴珺冷静下来后，准备跟沈云道歉的戏，不知道是不是顾泽深这会儿的心境跟吴珺完全一致，这场过得相当顺利。

自昨晚单方面对着沈云发了一通脾气后，那一桌子菜吴珺气得一口也没吃，独自披着夜色骑马去了皇城外的林地。

回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吴珺回到半道上的时候气就消了，一来是他饿了，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在用膳时间跟人吵架，还很不聪明地丢下一桌子菜跑了。

二来是沈云昨夜压根没理会他，倒显得他傻，况且沈云不就是这么个性子，自己跟他计较什么？

这会儿还早，吴珺本以为沈云和留风还没醒，可一进门便听到了灶房那头的动静，他抬步就朝那边走去。

离得越近，一股浓汤的香气和另一股药味纠缠在一块儿扑面而来，吴珺三两步进了灶房，才发现沈云居然已经醒了。

对方正将药炉里的药倒入碗中，而另一边，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留风做的，快吃吧。”沈云出声说着，却并没有看他，自顾自端起了药碗吹着气。

吴珺本来还不知道闹了脾气之后该怎么面对沈云，既然对方给了台阶，那他自然顺着下了。

他端过那碗饺子，和沈云并肩而立，两人一人捧着一碗站在灶房门口，双双盯着外边的院子看，就是没看对方。

那饺子是肉馅儿的，鲜滑爽口，不知是不是饿了的缘故，吴珺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饺子，咬完一个，他又喝了口汤，发现那汤底是骨汤，浓郁清香，留风估计是从昨夜就开始熬的。

他吃着吃着又看了一眼沈云，对方显然不打算跟他说话，让吴珺有些不大适应，便没话找话道：“你喝的是什么药啊？”

从他被沈云救回去后，吴珺就发现这人每天都要喝两碗药，但他一直没兴趣知道，这会儿无非是想引着沈云说两句话才问的。

沈云漠然地喝了一口药，淡淡道：“避子汤。”

“噗——”

吴珺刚喝了一口汤，一听这话直接喷了出去，咳得惊天动地，他简直要怀疑沈云是故意语出惊人来暗杀他的……

缓过来之后，吴珺忍着笑意说道：“相处多日，竟不知……沈公子是女儿身？”

沈云手里的药像是凉了不少，他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没理会吴珺这句笑言，将药碗放到台上便直接转身走了，只轻飘飘撂下一句，“待会儿把碗洗了。”

吴珺：“……”

饶是再迟钝，他也感觉到沈云不高兴了，原因还在他。

吴珺头疼地回想了一下昨夜说的话，被收回虎符的不悦再加上恼羞成怒，他是气糊涂了才会对沈云说出许多伤人的话。

他边刷着碗边苦恼着待会儿要怎么赔不是，愣是将两个碗洗了半个多时辰。

待吴珺终于磨磨蹭蹭走到沈云房门口时，只觉得自己这些年在战场上厮杀也不曾有过这般紧张。他硬着头皮敲了敲门，里边传来细微的动静，却无人做声。

“沈云？”

里头还是没有声响，吴珺干咳了一嗓子，“昨夜是我不对，不该对你说那些混账话。”

饰演吴珺的顾泽深此刻只觉得自己和角色达成了灵魂的统一，连台词都是他的心里话……

吴珺在向沈云道歉，而他顾泽深，是在向梁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