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韪不知晓严颜心中所想,当即有些怀疑的看了过来,沉声喝道:“李异所言是否为实?”
严颜深吸口气,道:“某的确没有让二人引兵追击,不过却并非顾念旧情,而是想要守住营寨,断掉周琦粮道。”
赵韪听到这里,终究忍受不住,怒喝道:“汝麾下兵马过万,纵然兵分两路仍旧占据兵力优势,却仍旧不愿分兵追击黄忠,究竟是你严颜太愚蠢失职,还是真的另有想法?”
严颜被人平白这么诬陷,还不知道如何出言为自己辩驳,再加上此前本就因为兵败而聚集了满腔郁气,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赵韪让人将严颜带下去诊治,期间又详细向李异询问了战事详情。
李异为了脱罪,自然是添油加醋,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了严颜身上。
赵韪虽说顾念与严颜的同郡之情,不过李异终究乃是自己麾下的心腹大将,在情感方面更愿意相信自己人。
赵韪索性没有再召见严颜,待其清醒过后,直接派兵将之软禁了起来。
他一面上表成都,将此间战事悉数告知刘璋,一面与麾下诸将商议如何处置严颜。
泠苞、邓贤二将虽然此前与严颜有些不快,众人毕竟都属于益州本土将领。
此时东州派系在益州的势力不断膨胀,他们倒也也不愿落井下石,选择了沉默。
吴懿作为东州派系的代表人物之一,自然乐意看到严颜被军法处置,当即说道:“既立军法,自当严格执行,否则日后诸将对于军法都会失去敬畏之心。”
“严颜出征之前已经立下军令状,若不秉公处置,恐怕难正军威。”
“况且此战折损了一万大军,就连庞乐将军亦被黄忠所斩,若就此不明不白的糊弄过去,岂能服众?”
赵韪听到这里,脸色阴沉。
吴懿这是抓住了严颜的马脚,因此毫不留情的发起了进攻,偏偏赵韪也没有丝毫办法。
就在此时,张任却是站了出来,道:“未曾提前探查到荆州军营寨之内的埋伏,的确是严颜失职,然而彼不让庞乐、李异引兵追击,反而紧守营寨,倒也并没有做错。”
“末将敢问诸位,相比起能够截断周琦粮道的荆州军营寨,黄忠麾下的数千士卒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黄忠绝非易于之辈,既然提前定下计策,庞乐、李异二人纵然分兵前去追击,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以我之见,此战严颜兵败的确应该责罚,却不可言其因为顾念黄忠旧恩,才招致此败。”
张任这番话倒也中肯,而且还给严颜留了一条活路。
有此大败,如果真的给严颜扣上感念黄忠旧恩,这才不让庞乐、李异引兵追击的罪名,那么这场兵败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严颜恐怕必须要以军法处置。
如果把这点剔除,再加上严颜决策没有问题,兵败也只是失查之责。
大家都是统兵将领,谁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因为失查而兵败?
真要因为这个缘故而处决严颜,那么军中诸将必然人人自危。
赵韪听到了张任的这番话,也不由暗自舒了口气。
他虽然仍旧有些怀疑严颜,可双方毕竟乃是同郡之人,严颜在巴郡又颇有名望。
如果自己将之斩杀,必会大失巴郡人心。
眼看吴懿还要再说什么,赵韪却是抢先说道:“张任言之有理,此战严颜的确有失察之责,暂且羁押起来免其官职,等待成都处罚决议。”
“为今之计,我等应该将精力都放在黄忠身上。”
“若不能攻破荆州军营寨,要不了多久,恐怕整个巴西都会被周琦所得。”
“彼时垫江成为一座孤城,我等处境堪忧啊。”
泠苞当即跳了出来,道:“根据斥候来报,陷入荆州军营寨之内的士卒,死伤超过两千,余者尽数投降。”
“黄忠麾下兵马尚且不足五千,如今所抓益州军俘虏都有六千,想必很难看管。”
<div class="contentadv"> “只要我等趁夜劫营,引起荆州军营寨之内的混乱,那些俘虏必然暴动,彼时里应外合之下,何愁不能擒拿黄忠?”
邓贤亦是应和道:“此言在理。”
“况且我军新败,黄忠必然心中骄横,想不到我们会趁夜劫营。”
“若行此策,必能大破黄忠,一转败局!”
赵韪闻言大喜,道:“既如此,那今晚便趁夜劫营,纵不能生擒黄忠,亦要救回那数千俘虏!”
却说正被看押的严颜,得知冷苞等人欲去劫营,顿时大惊。
通过此前战败,他已经能够确定,前面黄忠乃是故意诈败,绝非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
以黄忠的统兵能力,不至于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冷苞劫营成功。
他急忙对着看守自己的士卒说道:“我有要事要见赵将军,还请诸位先放我离去。”
士卒却是无奈的说道:“将军已经说过,在成都那边的处置结果抵达垫江以前,不见使君。”
严颜心中大急,说道:“那劳烦诸位帮忙通传一下,就说黄忠不可小觑,此前都是诈败,今夜前去劫营恐怕有失,还请谨慎行事。”
负责看守的士卒倒也不敢慢待严颜,跑去帮助对方传话。
未曾想,赵韪听到了士卒传过来的话以后,当即一拍案几,喝道:“严颜畏黄忠如虎,吾等有何惧之?”
他转头看向传讯的士卒,喝问道:“劫营之事颇为隐秘,彼被关押起来,从何处得知?”
士卒急忙说道:“严使君在军中终究还有不少亲信,他们前去拜会,吾等亦不好阻拦。”
赵韪怒道:“传令,以后不得吾之将令,任何人不许前去探望严颜!”
严颜在屋内翘首以盼,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顿时瘫软在地,哀叹不已。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败军之将的标签,就算能够保得一命,未来仕途恐怕也毁了。
直到现在,他仍心忧前线战局,长叹道:“不听吾言,必有大败!”
是夜,月朗星稀。
邓贤、泠苞各自领兵三千,悄悄前去劫营。
李异为了戴罪立功,更是请为先锋,率领两千人打头阵。
却说李异来到荆州军营寨附近以后,见营寨之内果真防备空虚,甚至就连放哨的士兵都没有多少。
李异不由大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先是暗中潜伏,等到了约定时间以后,命令麾下士卒拨开鹿角,而后直接带着麾下士卒冲入了营寨。
“杀啊!”
“生擒黄忠!”
“益州大军已至,黄忠命不久矣,被俘虏的兄弟们莫慌,全都动起来!”
跟随李异杀入营寨的士卒全都齐声呐喊,整个荆州军营寨之内顿时喊声如雷,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