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脑子是越想越乱。
本该关注袭营者的严季初,眼睛都快长黎安身上了,倒是将另一边抓捕袭营者的事撂下了。
那视线实在灼人,黎安不自在地侧首避开了他的视线,负在身后的手悄悄抓了身上外衣的袖口。
严季初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还带着体温。
或许是常年习武,年轻力壮,黎安总觉得严季初像个火炉一样。
平日里离他近点,都觉得烤得慌,也就夜里凉了下来,黎安才会准他走得近点。
尤其那日靠在他肩头,由着他的手掌舀水划过躯体时……
适时掐断了多余的念头,黎安不动声色地略微收紧了衣服。
也不知是他那灼人的视线过了温到衣服上,还是自身生了燥热,黎安总觉得那衣服上的余温久久不散,在这寒凉的夜里,倒是捂得人暖和。
被严季初轻易破了防守的弦影幽幽盯着严季初,眸色深沉。
能做到黎安的近身侍卫,弦影的功夫自然不差,但严季初轻易就绕开了他的防守,还撩了自家主子!
弦影只觉得心底有火噌噌往上冒。
这是他侍卫生涯的耻辱!
可看这两人,一进一退,弦影又只能憋着火站在原地。
主上是默许了吧?
以前谁敢拿这么直白的眼神盯着看,至少也该赏他一顿打了!
不清楚黎安到底是真起了心,还是吊着严季初有用,弦影看着严季初的眼神很是复杂。
就怕主上识人不清,再添心伤。
垂眸盖下眼中复杂,弦影摩挲着剑柄,将剑柄上的刻纹更深地压进了掌心。
人外有人,自己还需要变得更强。
至少,等某天该处理掉严季初的时候,得有能力解决掉他。
察觉到那一闪而没的杀意,严季初分神瞄了眼黎安身侧的弦影,终于是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
黎安的心思他猜不透,但自己的心思,他还能不清楚吗?
当他的棋子又如何?
只要他是为了这个国好。
他之前对自己的好只是演戏又怎样?
就算是演的,好处自己总是受了。
原则之内,他想去信任这个人。
再说了,自己对他,又何尝没有利用在其中?
收敛心神,严季初将视线从黎安身上,挪向了已被制服的袭营者。
那些人显然有备而来,无一活口留下。
黎安的亲兵检查了尸体,在尸体口中发现了咬破的蜡丸。蜡丸中藏着的毒药,可瞬息夺命。
他们的刀剑上亦淬了毒,摆明了是要取黎安性命。
“不是辽沙人。”
根据尸体特征得出的结论,让在场将领脸色几变。
早猜到结果的黎安在结果出来之前,就屏退了士兵,只留了主事的将领,围坐在严季初的大营等结果。
果不其然,刺杀督军的,是他们大晟内部的人。
这种刚跟乌兹拉图鲁达成合作协定,要跟乌姆尔所率辽沙军队决一死战的时候,自己人在背后捅刀,要杀到前线督战的督军。
先不说黎安在边境众将士心中的形象地位如何,也不谈黎安作为摄政王对于大晟政权稳固的重要性,单论他督军的身份,这时候若是死在重重防守的沙城大营内,对于整个边防军,都将是沉重的打击!
最当先的,严季初的威信肯定会受影响。
一个威严信誉受影响的主帅,试问哪个将士能做到毫无保留地跟随他冲锋陷阵?
此外,防守这么严密的中军大营都受到了偷袭,还让偷袭者得逞了,那营地的安全,如何能保证?
营地的安全不能保证,身处营地中的兵将,必然心中惴惴,难以安心休息,就更不可能有良好的作战状态。
若是营地的防御,是大家公认的足够严密,那么袭击者是如何潜入的,就会引出一个内鬼的问题。
当兵将都开始猜身边人谁是内鬼,将士们对彼此的信任就会大打折扣,会忧心在战场上,甚至可能还没上战场,就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刀。
军心不齐,别说跟敌人决一死战,就是拉出去到大漠里打个寻常的试探战,死伤也将是成倍增长。
其中利害,在场将领都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