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真厉害,她应当是生得极美。”
崔言之失笑,“你又没见过,如何得知?”
“儿子随娘,女儿随爹呗。”徐琬指着自己的脸道,“他们就总说我像我爹。”
崔言之仔细端详半天,认真道,“你眉眼鼻梁随你爹,英气。”
“是啊…”徐琬庆幸地笑,“还好我爹长得好看。”
崔言之又问,“那你性子是随谁?”
“自然是随我娘,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外祖父母和舅舅姨母都这样说。”
门外的虞敏德躺在摇椅里偷听两人讲话,心中腹诽年轻人心眼真多,前一阵死犟着不承认自己有心上人,结果还不是巴巴地求他上门帮着提亲,这会儿在书房倒是聊得欢快。
啧,瞧他那个傻徒弟,满心满眼都是那丫头,活像巷口米铺养的小黑犬,一见着隔壁卖包子的就走不动道,摇尾乞怜的,余生怕是栽咯。
不过嘛,倒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样子。
虞敏德晃着摇椅,听着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莫名有点怀念从前同夫人相处的美好时光。
“你继续画吧,我要忙我的事了。”徐琬终止话题,迈步朝外走,一出门就看见虞敏德,讨笑道,“老先生,日后我要常来,多有打搅,还望老先生大人大量,不要介怀。”
哼,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不就是拿他这里当风花雪月的好去处么?他做鳏夫独居近二十年,临到黄土埋脖颈还要遭罪听小年轻谈情说爱,简直没天理。
虞敏德懒懒掀开皱巴巴的眼皮,朝廊凳上努了努嘴,“聊聊。”
徐琬顺从地坐过去。
虞敏德并未马上开口,而是竖着耳朵听书房的动静,徐琬歪起身子瞄了眼,笑道,“他在画呢,有话您直说。”
虞敏德抓着胡须捏了捏,道,“我不像你爹,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过问,也不告状,你安心来就是。”
人生苦短,人各有志,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爱干什么干什么,纵是爱撞南墙,那也是自己的事,反正命就一条,撞之前自个儿掂量清楚就行。
徐琬笑着作揖,“多谢老先生了。”
虞敏德摆摆手,接着道,“我这个徒弟,有时候傻头傻脑的,但品性纯良,你不可负他,你们既已定亲,就万不能儿戏,事事商量,相互扶持,才能长久。”
这丫头心里没他那傻徒弟,可师生父子,他总要嘱托两句。
徐琬笑着应下,“谨记老先生教诲。”
虞敏德满意点头,问她,“用不用给你找间屋子?”
徐琬不愿麻烦他,婉拒好意,“不用,我看灶间就挺好,心静自然静,修行天地间嘛。”
倒是个妙人。
“那你忙你的去吧。”
虞敏德说完就轻晃摇椅,闭目养神。
春喜和李二这会儿正在灶间同春芽胡扯,李二大剌剌坐在门槛上,对着正在烧火的春芽和帮忙搅动锅里米粥的春喜,洋洋自得道,“我一早就知道这崔公子会成姑爷爷,姑奶奶那会儿还不承认。”
春芽并不在意他的话,只是对他的称呼感到大为不解,“为何是姑爷爷?不该是姑爷么?”
“这你就不懂了。”李二更为得意,“你们唤小姐,我唤的是姑奶奶。”
同是下人,他与徐琬的关系就是要更亲近一层,谁让他知道秘密呢。
身后传来幽幽女声,“嘴上没个把门的,我给你缝一个?”
李二一回头,徐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背着光线,巴掌脸上尽是玩味,那双眸子里却透着一丝阴狠,吓得他从门槛上滚下来,心有余悸般捂着嘴,委屈认错,“小的错了,再也不乱说话了,求姑奶奶宽恕……”
他毫不怀疑她真的能给他嘴缝上。
徐琬跨过门槛,低头看他,笑着警告,“下不为例。”
“是是是。”李二如蒙大赦,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献殷勤,又是搬凳子,又是倒茶水的。
徐琬指挥他,“你去外头买个箱笼回来,我好放书。”
“是,小的这就去。”李二飞似地逃了。
春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默默往灶膛里添柴,他感觉未来的女主人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