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许多疑问从崔言之脑子里冒了出来,令他心惴难安,他很想问个明白,可见她骑马也能睡着,定是累到极致,他又怎能叫醒她呢。
他能为她做的,本来就极少。
崔言之扭头吩咐春芽,“去买份山药花糕来,要快。”
徐琬虽稳稳坐在马鞍上,没有东仰西歪,可他终究不放心,怕她从马背上摔下来。所幸天色尚早,他送她回府后再去虞敏德那里也不算晚。
春芽不问也知道,自家公子定会送徐小姐回府,待会儿他买好山药花糕直奔徐府便是。
天色渐亮,朝晖迸出,雾气随之蒸腾。
云容月貌,身姿绰绰的少年亦步亦趋跟在乌骊旁,小心翼翼地关注着马背上睡着的少年。
若是马上之人有一丁点儿轻晃,跟着的少年总会慌里慌张地张开双臂,大约是他生得太好看,是以做出那样的动作也一点儿不滑稽。
长街上的商贩行人纷纷投去异样目光,猜测着莫马鞍上坐的,其实并非少年,而是少女,否则何不共乘一骑,那样还更能防人坠下马呢。
如此一想,众人又猜测起二人莫非是有情人,瞧那少年担忧的模样,真真是将那少女放在心尖尖上了。
崔言之一路胆战心惊,根本没心思关注旁人的目光,他跟着墨玉一路走到徐府侧门,提着的心才总算安稳落地。
墨玉停下后,徐琬悠悠转醒。
她在马背上睡得格外难受,正抻着腰,转着发僵的脖子,不料余光扫到什么,动作倏然顿住。
她侧目看去,神色颇为意外,笑问,“崔言之?你怎么来了?”
她并不知他跟着她。
崔言之仰头看她,如实道,“路上遇见你在马背上睡着了,怕你摔下来,便送你回来了。”
府里栽种的香樟伸出院墙,正值花期,淡黄色的小花如米粒般密集地藏在枝叶间,溢出馨香,微风一送,漫天花雨簌簌。
少年穿着件玉色窄袖圆领袍,腰间系着月白丝绦,眉目如画,日光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眸色灼灼,笑意暖暖地望着她。
徐琬眸光微顿,无端生出一丝怪异之感,还不等她细想那丝怪异,就瞥见春芽提着糕点,气喘吁吁地赶来。
旖旎气氛如晨雾一般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抓着鞍角,朝崔言之俯下点身子,冲他挑眉一笑,“真是有劳你了。”
她就知道,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香樟的香气突然发狂似地涌入鼻尖,令崔言之头脑发昏,心跳骤然加速,他倏地低下头去,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假若徐琬此刻盯着他瞧,定能瞧见他脸颊涌出一层淡晕。
那她会怎么说?想必会说“崔言之,你怎么又脸红”这样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