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问道。
“姐夫?”
谢垣语气古怪,再睁开眼,满目血丝。
他看着远处,一脸理所当然的时宴,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在他面前倒下的身影,堆积成堆的尸体,磅礴的大雨,流淌在地上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的血水……
“嘭”
浴桶边的衣架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时宴刚想靠近谢垣,就被他用力撞到在地,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一瞬间头晕目眩,几乎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纪应?”
谢垣掐着时宴的脖子,语气森冷。
时宴后脑勺的疼痛还没缓过来,喉咙就传来强烈的窒息感。
“谢……”
时宴伸手抓住谢垣的胳膊,伸手去捶打他。在极端的情况下,脑袋里一片空白,做什么完全都是在靠本能。
圆润的指甲划过脖颈,带来一阵刺痛。
谢垣一个恍惚,立刻就回神,手上的力气也在顷刻间就松懈下来。但还没完全放手,利箭破空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咻”
谢垣目光冷然,伸手抓住时宴的衣领,翻身将他扔到木桶后,让木桶挡住他的身形。
时宴头再次撞上浴桶,剧烈咳嗽着,眼前的泪花都来不及擦,就看见三支锐利的短箭就破空飞速从三个方向飞向中间的谢垣。
时宴睁大眼睛,想开口说什么,但张着嘴却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生。
箭矢破空的速度很快,几乎瞬间就到了谢垣面前,时宴惊的闭上眼睛,吓的手微微颤抖,双腿更是发软,移动不了分毫。
在箭矢接近谢垣的一瞬间,几个黑衣人冲进来,打掉朝谢垣射来的短箭,扶起了谢垣。
“王爷,你没事吧?”
郑刚匆忙赶进来,焦急忧心问。
谢垣披上外袍,微微摇头,目光仍然盯着自己的双腿。
他有点失控了。
郑刚默声,左右看一眼后,忽然在浴桶后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谁在哪?”
郑刚厉声呵斥,手上的剑一瞬间拔了出来。
时宴恍恍惚惚,半点没缓过来神。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刺客。
身上的疼痛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时宴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听见郑刚的呵斥也没有任何反应。
谢垣微微有些头疼,按回郑刚手中的长剑。
“是时、七殿下。”
郑刚收回剑,松一口气的同时,眉头紧紧皱起,“他怎么在这边?”
谢垣没回答,让人找来眉心带着魂不守舍的时宴回到卧房后,才命人换一桶水,将身上的草药味冲洗干净。
“没留活口,但是有皇室的标记,应该是长公主的人。”
郑刚向谢垣汇报着情况,“大概是纪应搞的鬼。”
“他小舅子不是还在这里吗?”
郑刚说着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纪应与时宴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两个人关系很好,长公主昏迷后,时宴就十分依赖纪应,对待纪应言听计从。而纪应也十分宠着他,几乎要什么给什么,跟对待亲儿子一样。”
郑刚说着,将调查来的资料呈给谢垣。
谢垣接过资料,全部详细看完后,眉头微微皱起。
明诏帝与皇后伉俪情深,在皇后与长公主相继发生意外后,他就更宠着七皇子时宴,给的宠爱几乎是所有公主皇子里面的头一份。时宴拥有的权利也非常大。除了勤政殿外,皇宫中几乎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
谢垣原本以为纪应让刺客过来大张旗鼓地刺杀他,是不在意时宴,不关心他的死活。但纪应这些年没有找过一次时宴。即使是在朝中如履薄冰最艰难时,也没有开口找时宴寻求一份帮助。
如果单纯只是利用时宴,那他没必要自己步步为营,勾心斗角,只要将时宴稍稍一推,推到太子的位置,大把权利就落到他手中。难道是有什么真心?
谢垣想到刚刚听见时宴理所当然劝他的话,眸色又暗沉了些许,嘴角微微弯起,略微有些嘲弄。
兄弟情深,他倒要看看两个人能好到什么程度?
时宴在床上躺了好久,整个人终于缓了过来。
他在书房遇见了刺客,不知道是想杀他的,还是想杀谢垣的。
但是谢垣好像救了他一命。
时宴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仇人突然成了救命恩人,那他是报恩还是报仇?
“喵”
“喵喵……”
不知道哪来的猫叫,细细弱弱的,一声一声响起,听的时宴毛骨悚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话本里说,猫能通灵,会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时宴牢牢闭上眼睛,将自己盖在被子里,但耳边的猫叫声却时强时弱,以为没有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又响起。
“眉心。”
“眉心。”
时宴开口喊道。
但眉心不像眉月,晚上一向睡的沉。时宴叫了两三声也没听见回应。
他想起床去找,但是盖上锦被的那一刻,外面的黑暗就成了一个黑色洞穴,一不小心掀开被子,就会失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时宴一晚上没睡。
直到天亮时,才微微闭上眼睛睡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睡的时宴神清气爽睁眼时,外面已经阳光明媚,秋高气爽了。
“殿下,你醒了?”
眉月见时宴睁眼,立刻细心询问道。
时宴“嗯”了一声,看眉月一眼后,又闭上眼睛。
但不过片刻,他又刷地睁开眼睛。
“眉月……?”
“殿下。”
眉月温温和和应声,小心扶着时宴起床。
眉月和眉心都陪伴时宴很长时间了。
眉月是皇后身边的丫鬟,皇后去世后,就给你时宴。而眉心则是长公主昏迷后,纪应送给他的。
“你怎么过来了?”
时宴惊讶,昨天他出宫的时候,就带了眉心离开,眉月就留在皇子府了。
眉月服侍着他穿衣服,解释道:“皇上昨天发现殿下在定北王府歇下后,就下旨让殿下在王府多呆一段时间。我就过来了。”
“多呆一段时间?”
时宴瞠目结舌,他还打算今天回宫就再也不踏进定北王府了,结果都没能出去。
不行。
想到昨晚纠结一晚上,也没有纠结出结果的问题,时宴越发觉得留在定北王府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父皇呢?”
眉月给他系好腰带,调整好位置,继续回答到;“皇上去平安寺祈福了,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时宴顿了顿是,一时间竟然想不明白,究竟是更不想去平安寺,还是留下定北王府。
但父皇既然已经离开,没办法讨价还价,看来回宫还要等到父皇回来。
时宴走出门,一抬头就看见穿着黑青色云纹外袍的谢垣正坐着轮椅在晒太阳,既然坐在轮椅上,看起来也依然光风霁月。更重要的是,对方即使双腿不能使用,但依然可以将时宴甩走。
时宴内心微微有一瞬间的别扭,但还是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