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就总是无比小心地对我妈,他好像总是怕说错什么会刺激到我妈,他的语调、他的用词都几乎到了卑微的程度。”薄明烟顿了顿,音调拖着怅惘,“他们俩的爱情应该是早就被悬殊差距消磨殆尽了。”
“我很怕,我会像我妈对我爸那样。”薄明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玻璃杯,随后两只手虚虚地伏在琉璃剔透的玻璃杯侧,阴影笼罩了整只杯子。
“也会一点点消损孟栩然。”
让像太阳一样热烈的孟栩然在感情磨合的过程中变得黯淡无光,光是想想,薄明烟就受不了,比折断她的傲骨更让她受不了。
“满满,不要这么想,你和你母亲不一样,小孟妹妹和你父亲也不一样。”
感情这种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劝多了还容易弄巧成拙。
鹿哟点到为止,没再多劝,只说:“你需要钱的话就问我借,慢慢还没关系的,如果你想搬家,我可以帮你再找新的租房。”
薄明烟摇了摇头:“不用。”
“是不用经济帮助,还是不用搬家?”鹿哟问。
“都不用。”薄明烟头靠向臂弯,眼波随着杯里的酒晃漾,“我还是会试一试,追上她的。”
鹿哟沉默地看着薄明烟。
大约是喝了酒,薄明烟说话比平时有热度,她侧头靠着曲起的臂弯,面色看着与平日里一般白皙,眼眸半阖着,视线虚空地落在玻璃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姿势的原因,也可能是酒吧的灯光昏黄,薄明烟五官看着没那么凌厉了,很柔和,是敛了伤情的温柔。
鹿哟为她的空杯子又添了点酒,酒水落杯声中,薄明烟浅轻的呢喃融于其中。
“在她被……更优秀的拐跑之前。”
薄明烟曾经在读张爱玲和胡兰成时,看过这么一段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对孟栩然也是这样,卑微是交织在喜欢里的,因为喜欢,所以自卑,因为喜欢,她也更想用力地绽放,将最好的自己献予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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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薄明烟喝了酒,鹿哟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回去,等酒吧职员到了后,鹿哟交代了几句后亲自将薄明烟送了回去。
薄明烟拿钥匙,让鹿哟开门:“要进去坐坐么?”
口齿清晰,脸也不红。
鹿哟收回视线,边开门边说:“前段时间有人闹事,我还得回酒吧看着点,你一个人没问题?”
“那你回去吧。”薄明烟对着鹿哟挥挥手,“我没问题。”
见薄明烟坐在换鞋凳上准备换鞋,鹿哟关了门乘坐电梯下楼,她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问陈菲菲要了孟栩然的联系方式。
添加了好友后,鹿哟将薄明烟酒喝多的事告知了孟栩然:【她今天喝了一瓶半的威士忌,也不知道醉了没,之前听满满说,你们家里有监控看猫的,方便的话,能不能开监控稍微看着点满满的状况?万一有事,你就打电话给我。】
孟栩然回得很快:【好】
【谢谢小鹿姐。】
鹿哟微微拢了拢眉头。
明明作为薄明烟的朋友,她才是该道谢的那个。
回完鹿哟的消息,孟栩然在电脑上打开了客厅和玄关两处的监控。
薄明烟进屋以后就坐在换鞋凳上,后背倚着软垫。
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她喝再多的酒在外面都能保持清醒,一旦进入自认为的安全范围,紧绷的警戒线就会陡然松开,彻底放松下来,任由酒意侵袭。
脑袋里像塞了棉絮,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