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莫名笑了声。
她又问水霰堂有传出什么来没有,她知道,这话是白问的,那地儿就是铜墙铁壁,俨然和另一户人家似的,探不得,也没下人敢犯忌讳。
果然,婉月摇摇头。
想到什么,老祖宗说:“明日,让闻梅和采荷回来,你们三姐妹团聚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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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林昭昭早早就困了,昨日只睡小一时辰,今天不到亥时,就睁不开眼,一沾枕头睡了去。
迷糊之间,她隐约感觉,有人抱住她的腰肢,那手臂结实,怀抱也滚烫烫的,一下叫她手脚渐暖。
这倒没什么稀奇,老靖国公和林尚逝世的那段日子,每每裴劭忙到等到半夜三更回来,也爱紧紧扒拉着她。
两人相互依偎,汲取温暖。
只是,今时今日有些不同,这种不同,把林昭昭从睡意的泥淖里,狠狠地拉出来。
林昭昭缓过神,面色浮上粉霞,又羞又恼。
她用手挡住裴劭的薄唇,轻声说:“我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好似在撒娇。
裴劭咬她指尖,说:“但你还没睡。”
林昭昭:“……”这是托谁的福啊!
他手指勾住她中衣的一角,往旁侧一撇,露出她雪白的肩颈,像玉石,却更温暖,更细腻,还有软软的香气。
裴劭鼻尖蹭她的脖颈,坚持:“下午说好的,不可言而无信。”
林昭昭拗不过,也知晓他无甚安全感,说到:“好吧,那你快点。”
裴劭眉头一蹙,鼻腔轻哼一声。
后来,林昭昭才知道,不能用这种口吻,对男人说“快点”,尤其是,疯狗会借此,来认定你质疑他的能力。
总而言之,这夜虽林昭昭困极累极,还是没睡个好觉。
甚至骂他疯狗,也不管用,所以第二天她睡得老沉,裴劭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晓得。
待林昭昭睡够了起身,她披着外衣,抬手撩开珠帘,那素白云纹锁边的袖子,稍稍滑落。
海棠色的床帐,暖日一样玉石的珠帘,与白皙手臂上点缀的红痕,艳艳撩人。
归雁收拾床单时,瞥见某滩颜色,心中了然,当初林昭昭嫁进伯府,杨寒已时日无多,自是从未圆房。
林昭昭是知道这点,才愿意进的伯府。
她见归雁怔然,想起昨日的事,虽面色不改,耳后根倏地红了一片,对归雁随意挥挥手:“收拾了吧。”
另一头,禁军上下,也都察觉裴将军微妙的变化。
一整日,裴劭都带着笑意,虽然说,没干出又送出几千糖粒的事,只是当天晚上,在鸿悦酒楼请了六十四桌宴席,自又是好大一手笔。
武平流拉着李彰,小声问:“上回是喜糖,这回是什么?婚宴吗?”
李彰思索片刻,矫正道:“最多算个订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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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北宁伯府起火,已过去不少日子,那日林昭昭被掳走,伯府无人清楚,只是后来,说是王氏脸上恶化,发高热,还是去了。
王氏头七后,伯府开始修葺前时,老太君挑了个吉日,伯府上下都去济天寺礼佛,聆听佛音,祈伯府新年顺遂。
比起其他勋贵世家,伯府女眷不算多,老太君坐了一辆马车,其余女眷将将坐了一辆马车。
林昭昭一上车,支颐着打盹,连萧氏略显尖锐的声音,都没能打搅她睡觉的兴致。
待时候差不多,萧氏拍拍她的肩膀:“醒醒,快到了。”
林昭昭迷糊了一下,睁眼。
她环视马车,车内除了萧氏,还有萧氏的女儿杨兰芷,倒不见杨兰英,萧氏说她被老太君叫去一起。
林昭昭伸手按太阳穴。
她脸颊肤若凝脂,许是睡得不够,眼下多了一点青褐,就像上好的白瓷,被描了两笔淡雅的墨痕,不损雅致,反添几分美人柔弱。
萧氏见着,说:“你也太能睡了,从我进马车来,就没看你睁过眼,怎么的,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林昭昭理好袖子的褶皱,随口回:“对啊,摸狗去了。”
裴劭那狗。
杨兰芷听出不妥,拉萧氏衣裳,萧氏忙打哈哈:“玩笑话,你别放心上。”
杨兰芷小声打圆场:“三婶可能换了张床睡,觉着不习惯。”
林昭昭瞧了下这个女孩,她与她母亲性子截然相反,温和有礼,倒是杨家难得的好苗子,她思索了一下,对她笑了笑,“是,也有这个缘故。”
不一会儿,到济天寺所在的山脚下。
废太子信佛,当初谋反事发后,不少人担心圣人要牵连京中寺庙,倒是圣人拎得清,一句“佛本无罪”,叫百姓放下心。
因此,山脚下不见冷清,停着几排马车,香客不断,甫一下马车,便能闻到烛火香气。
到山上,还有九十九层阶梯,登上山顶,才到济天寺。
还好不是搞九百九十九层阶梯这种噱头,否则林昭昭绝不会过来。
走到五十多层时,林昭昭停下捶腿。paopao
萧氏奇了怪了:“往日看你也不是这么弱的身子,今日怎的就不行了?”
林昭昭没回。
萧氏又问:“要不,跟老太君一样,叫人拿个轿子抬上来?”
林昭昭:“……”这是把她和七十岁老人家相比。
“不必了,”林昭昭说,“前几日害了风寒,还没好利索,歇一歇就好了。”
萧氏:“你合该补补身子,你看我家芷姐儿,现在还没喘口气呢,女人嘛,不能太体弱,不然到生孩子时又是鬼门关……”
杨兰芷忙又扯萧氏袖子。
萧氏突的想到,林昭昭夫君都没了,哪来生孩子之说?别看林昭昭生得貌美,身段窈窕有致,只不过,到底是寡妇,就是生病,也没个人疼惜。
直到如今,萧氏偶尔还是会羡慕林昭昭的姿容,只是美人遭天妒,也不是没有道理。
萧氏感慨:“总之,身体要紧……”
林昭昭:“是了是了。”赶紧打断她,免得她高谈阔论。
恰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阵阵,如鼓点般,越来越近,阶上三人皆被声音吸引,回眸望去。
山脚下,男子胯.下骑着玄色骏马,他身着月白色宝相花纹锦缎长袍,乌黑浓密的头发全束于发顶,露出长眉星目,鼻若悬胆,自远处疾驰而来,如坠入澄澈湖面的一颗石头,打破这一片沉静,着实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