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动作极为麻利,也还好爷气是气,没真摔了难收拾的,他抬袖擦汗,说:“爷,那,静安堂让采荷传话来,说还有事找您……”
裴劭冷笑一声,哗地起身:“我正好要去找她。”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得十分稳妥,倏然如一阵劲风,半点不见醉意。
内国公府大花园里,二叔家的老三,正提着酒壶,边喝边和几个婢女玩,你一口我一口,好不快活。
老三正乐呵呵的搂着婢女,一看远处,裴劭气势汹汹走来,吓得脸一白,乖乖,这个阎王爷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忙拉着婢女躲去假山。
裴劭看到老三躲得那般不高明,脚步一转,走到假山处,把老三提溜出来。
老三小裴劭三岁,二十二了,镇日里花天酒地,平日裴劭也不管,但今天,他是撞霉头了。
老三裴勉连忙求饶:“哥,我的好大哥,今个儿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高兴了?”
裴勉刚说完,裴劭就朝他脸上招呼拳头,嗤笑:“你他娘才不长眼,眼睛不要我给你抠下来,如何?”
裴勉不清楚是哪句话触怒裴劭,也不敢再说了,鹌鹑似的,嘶嘶揉脸颊,由裴劭提着往静安堂去。
静安堂。
老祖宗在挑着名谱,大房夫人即裴劭的母亲柳氏,则坐在一旁,与她说着话,挑选姑娘。
柳氏四十多岁,身着墨绿色缠枝葡萄褙子,手上戴着个绿玉镯,没别的装饰,十分朴素,倒是五官精秀,红颜未败,裴劭的眉眼就有几分肖似于她。
相比老祖宗,柳氏温和些,老靖国公在时,丈夫就是她的天,老靖国公走后,就只听婆婆命令,要裴劭娶妻生子,裴劭不厌其烦,因此这几年,裴劭见她也少。
老祖宗翻了一页,说起约见的时候,又说:“不能再由着裴劭乱来了。”
柳氏说:“是,阿劭在西北野惯了,一直没个贴心人,这么些年,早该定下来了。”
老祖宗抬眼瞥柳氏。
几天前,老祖宗身边的婉月,和两个姐妹闻梅采荷见了一面,提起水霰堂,闻梅和采荷依然守口如瓶,推说无事。
婉月提起,让老祖宗做主,裴劭收了闻梅,闻梅和往常不同,却不肯了,也没见半点欣喜期盼,甚至告诉婉月,莫要再提这回事。
婉月觑到端倪,面上不显,私底下单独问采荷怎么回事,采荷心思单纯些,她有些支支吾吾,顾左而言其他。
看来,水霰堂有了不小的事,极可能和女人有关。
而今天傍晚,宫里传出些闲话,裴劭可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太不像话。
老祖宗重重叹气。
柳氏抿茶,恰这时候,门外婢女打帘,裴劭长腿迈进门来,柳氏站起来笑了笑:“阿劭你总算来了,我和你祖母……啊,勉儿也来了啊。”
裴劭拎废物似的,把裴勉往前一丢,便大马金刀坐在堂内椅子上。
裴勉“嘿嘿”地笑,抓抓脑袋,实在不懂他堂哥怎么还把他抓来了,只听他这个阎罗爷堂哥,一派云淡风轻道:“还有多少姑娘,要介绍,就给裴勉。”
柳氏尴尬地轻咳,老祖宗怒而拍桌:“裴劭,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裴劭:“没事,这不是你们在瞅姑娘么,为防止你们白看了半天,专门抓了个能搞姑娘的。”
搞姑娘这三个字,的确粗鲁了。
老祖宗脸沉得能滴墨。
裴勉欲哭无泪:“大哥,我,我我……我哪有啊……”
裴劭:“你没有?那大晚上的,怎么和几个婢女在花园里边吃酒边玩?我看一个弟妹就管不住你。”
老祖宗气得是七窍生烟,直拍桌子:“够了,你看看你,说的话还像一个国公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