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底下一定有故事，并且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夏杨不想去探究，他能做到的只是一个吻面礼，用来证明自己的确对半兽人没有任何歧视。
少爷的手指轻轻抬起，来到那垂在羽蛇脸颊上的薄纱边缘：“可以吗？”
羽蛇微微睁大眼，他想做什么？
难道……
“或者我让我的护卫回避一下。”夏杨对自己带来的四名战士请求：“抱歉，请你们暂时转过去，一分钟左右。”
四名战士：“……”
等战士们转过去，夏杨的手指轻轻挑开羽蛇脸上的薄纱，他认为无论自己看到什么，都不会吃惊。
夏杨首先看到的是一对异瞳。
外露这边是黑色，隐藏起来的是金色，金色眼眸的眼角和额角覆盖着白色的羽毛，羽尾有点浅灰。
毛茸茸的，一下子就戳中了夏杨的心，这一刻新朋友在他眼中，就是一只处境有点不好的毛茸茸。
他毫无障碍地把脸凑过去，给了对方一个吻面礼。
嘴唇落在对方的羽毛上，夏杨还用手指摸了摸：“其实不必遮起来，你这样很好看。”
羽蛇体会到他是真的喜欢，可是那又如何，对方只是看到美丽的一面，并不知道黑袍底下隐藏着更加丑陋的身体。
羽蛇一方面很厌恶自己的丑陋身体，一方面又很自负，不想去做任何手术来改变现状。
这真是一种矛盾的心态。
极度自负又极度自卑。
他伸手掩上自己的面纱，能给这位少爷看的就是这么多，剩下的对方肯定不喜欢。
“那件拍品我拍下来了，一会就会送到您手上。”羽蛇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扬起笑容说：“我就陪您到这了，有些工作还等着我去处理。”
“好的，你去忙吧。”夏杨说，反正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他想意思意思再留一下也离开。
“嗯。”羽蛇起身，其实有事要忙也不是他的说辞，的确有属下找他。
出了房间，他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恢复平时冷漠厌世的样子，就连身上的气息也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羽蛇的心情在好与坏之间来回交织，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躁动。
“领主。”在空旷的廊下，一名身影鬼魅般的美艳女子，出现在羽蛇身后：“那位夏雅少爷，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他是军方派来的人。”
“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美艳女子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难道是您？”
“目的是我？”羽蛇阴郁地摇摇头：“我没感觉出来，他并不认识我。”
“那您有什么打算？”
“看看他接下来还买些什么。”
夏杨接下来，买了两样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就打算退场。
黑波斯知道他要走，立刻留下手中的工作赶过来，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我送你出去。”
他嘱咐的那位朋友，到底是没把消息告诉他，因为领主决定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位朋友也是为了黑猫好。
夏杨：“谢谢你，今晚的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这批客人都是熟客，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故。”黑猫抱着胳膊：“你今晚买了什么？”
“喏，送来了。”黑猫身后，工作人员将夏杨拍卖的所有东西都送过来，当然都是经过严密包装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包括那名半兽人，他待在笼子里。
或许是工作人员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所以他很安静。
黑波斯扫了一眼那个笼子，立刻就猜出了里面是什么，他真是没想到，笨蛋少爷竟然还有这种嗜好？
“你误会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夏杨哭笑不得：“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会送他回家。”
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黑波斯简直不懂有钱少爷的想法，有钱烧得慌吗？是不是太闲了才来地下城做好人。
“走吧。”黑波斯翻了个白眼：“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来了，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我知道。”夏杨点点头，可他还是觉得，相遇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对方落难时，他伸手拉了一把，之后有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但每次想起这件事，心里都会暖暖的。
“那就好。”黑波斯斜眸看了身后一眼，还以为对方会反驳，没想到笨蛋少爷还挺听话的。
“黑猫，这些货源都是从哪里来的？”夏杨问。
“这个不可以和你说。”黑波斯一口拒绝。
“是吗？”夏杨若有所思，可是为什么黑波斯的朋友愿意说？
还说要帮自己张罗买星球的事。
是不是说明对方的职位比黑猫高多了？
“嗯。”
夏杨叹了口气：“你好高冷啊，还是猫猫的时候可爱，还会给我送花。”
黑波斯走在平地上，差点崴到脚，拿这件事出来说干什么？
他那时还不是因为……觉得兽人的身份不会暴露，否则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只怪花蛇多管闲事，竟然拿着他的照片去找笨蛋少爷。
这才导致身份暴露。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黑波斯冷冷地说：“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并不想跟你交朋友，你以后记得不要再来就行了。”
夏杨：“……”
好绝情的猫猫。
“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你的忠告我会听的。”夏杨认真说，临上悬浮车之前，又留下了一句：“也许的确不会再见了，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永远记得你。”
悬浮车带走了那位言行都温柔得不像话的少爷，徒留黑猫站在原地，久久地发呆。
相遇是件美好的事情，谁说不是呢？
即便是他这样深陷泥沼的人，也会向往美好的东西；可是真的太遥远了，连靠近都是罪过。
唯一敢有的念头，不过是祝福少爷在光明之下，好好地活着。
“让黑猫来见我。”羽蛇吩咐了一声。
羽蛇从监控中，看到黑猫送别少爷的画面，恶意便从他的心底疯狂涌出，狂野生长，止都止不住。
他觉得很有意思，两手沾满血腥的黑猫，明明内心深处喜欢着曾经邂逅的少爷，却拼命地将少爷往外推，不希望对方来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不？
地下城不好吗？
“领主，您要见我？”走过一条华丽的长廊，黑猫来到领主平时召见属下的室内，这里极尽奢靡，富丽堂皇。
可却处处透着冷森之意，有很多人，连走到这里都会腿软。
黑猫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最近同事都知道，他几次惹怒领主，让领主很生气。
而他惹怒领主的点，就是很多本该需要领主点头的事情，他却自作主张地处理了，简单说就是先斩后奏。
虽说是领主身边的第一心腹，但黑猫这样做也太过猖狂。
“据我所知，你那位叫做夏雅的朋友，他并不符合此次拍卖会的参与条件。”这是小事，但如果领主追究就是大事，羽蛇冷声说：“他是军方派来的人，目的我还不知道，你说，如果是你去问，他会告诉你吗？”
黑猫紧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如果用你胁迫他呢？”羽蛇微笑着问：“要不要试试看，看看他有多在乎你？”
“请您不要这样做。”黑猫顿时半跪下去，艰难地请求领主：“他没有恶意，只是买了几样东西，我保证，他不会再来地下城。”
“为什么不来？你不喜欢他吗？”羽蛇说：“他喜欢你，我把你给他，你把他留在地下城怎么样？”
什么？
黑猫惊愕地抬起头，领主在开玩笑吗？
“您在开玩笑吗？他是皇室继承人，我们不能动他。”
少爷的身份很特殊，他们地下城就算无恶不作，也从来没有打过皇室的主意。
如果真的动了皇室，双方的平衡就会一瞬间打破。
领主还没统一地下城，此时根本不是跟地面宣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