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一旦恢复自由,黑猫立刻撑起身来。
然而他始终背对着夏杨,浑身的肌肉都呈现出一种绷紧的状态,一看就是在艰难忍耐药力。
这种情况也太尴尬了。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见你们的领主。”夏杨明白对方的窘迫,立刻也不多待地说:“不要担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不会对你以后的工作造成影响。”
夏杨退后,转身。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他仍然是那么温柔周到。
却不知,背对着他的黑猫神色复杂,因为有那么一瞬间,黑猫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愿意接受自己,春风一度也不错。
可少爷说了,他们是朋友,春风一度是不可能的,想想还有点遗憾。
黑猫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让他想亲热的对象,好不容易有一个不抵触的,结果对方并不想要他。
“嗯。”黑猫沉声回答,赶紧在脑海里扼杀掉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想也知道,少爷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环绕,不是谁都能上少爷的床。
“花蛇先生,我们先走。”夏杨一想到黑猫现在的处境,也不免尴尬,所以不再多说什么,他就走出了房间。
黑猫这才转过脸来,紧紧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
然后一波波的头晕目眩,侵袭了他,令他身体颤抖。
眼看着同僚勾引失败,好吧,从性格到身体都硬邦邦的黑猫,根本就没有实行过任何勾引的手段,就是躺输而已。
花蛇唏嘘,可也不敢对夏杨说些花言巧语,试图引诱;领主不准他这样做,说起来领主的态度很令人玩味。
领主把黑猫推出去,更像是一个诱饵,目的是为了把少爷引来地下城,而不是想让黑猫真的去服侍少爷。
夏杨跟着花蛇来到一扇高耸的门前,花蛇非常歉意地说:“虽然我很想陪您进去,但是领主只吩咐我带您到这里,接下来需要您自己进去找他。”
“没关系,你去忙吧,花蛇先生。”夏杨说。
今天也穿得花里胡哨的花蛇,在背后暗暗捂住胸口,唔,他喜欢听少爷喊他花蛇先生。
好有感觉。
夏杨自己推开门,不得不说,这里的建筑很华丽,奢靡而复古,很难想象这里是地下深处。
根据夏杨的判断,地下城的历史应该很悠久。
他猜得没错,地下城最早的时候是用来避难的,远古时候就有小规模的雏形,到后来越扩越大,功能也越来越多,慢慢就形成了庞大的城邦,体系和地面逐渐靠拢。
领主这个称呼也是由来已久,代表着绝对权力。
随着社会发展,统治地面几千年的皇室都交出了权柄,在地下当领主的各位领袖们却仍然坚守着,不愿意放弃统治地位。
这就是全部矛盾所在。
严格来说,夏杨和羽蛇曾站在同一个位置,只不过夏杨现在成了吉祥物,羽蛇还是手握大权。
面容沉静的夏杨,双脚踩在历史感悠久的地砖上,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家具与摆设。
比如靠墙那一面巨大的深褐色书架,庄严肃穆,岁数可能是夏杨的几十倍。
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分外吸引人。
大书桌的对角处还有一架三角钢琴,完美的木质,精湛的工艺,仿佛给这架钢琴注入了灵魂。
可惜夏杨不弹钢琴,不然他应该会坐下来试一试音色。
夏杨的目光在这里转了一圈,墙面上也好,桌面上也好,他发现一个问题,这里没有任何属于主人的标志。
哪怕一点私人物品都没有,真是个奇怪的主人。
夏杨走到一张贵妃椅上坐下,愕地,他在脚边看到一根羽毛,立刻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一根很可爱的羽毛,根部毛茸茸的,到了尾部才变成扁状。
这是什么鸟类的羽毛?
夏杨凑近鼻子嗅了嗅,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有点像男士香水。
“咳。”羽蛇站在旋转楼梯上,目睹着这一切,他不得不出声阻止对方这种‘痴/汉’的行为,毕竟那根羽毛是他的。
夏杨听到声音,瞬间把羽毛塞进自己口袋。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避嫌。
来到兽人世界之后,很多以前觉得无所谓的行为,在这里都是不可以的,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回头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夏杨的眼帘,他呆了呆,那位沙叶果然就是领主,今天对方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袍,看起来还怪圣洁的。
黑色神秘,浅色圣洁,两种颜色都很适合对方,这就是夏杨说对方矛盾的原因。
就好像是光明和黑暗的结合体,可以善良,也可以邪恶。
“沙叶,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夏杨可不想和邪恶的对方打交道,他尽量引导氛围向正面发展。
不知道是不是夏杨的引导凑效,对方也很和气的对他微笑:“是的,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接着一步步走下来,仔细看,他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
“我很抱歉,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第一区的领主羽蛇。”
因羽蛇的坦白,氛围又自动进入了焦灼的状态。
这是领主身份带来的附加效果。
夏杨无动于衷,说:“但也不妨碍你是我认识的沙叶,就算你是羽蛇,沙叶也不会消失,对吗?”
“……”羽蛇一阵诧异,似乎没料到夏杨会是这个反应,他伸手抚摸着光滑的扶手,走下最后一个台阶。
“你可以是如雷贯耳的羽蛇,也可以是沙叶。”
夏杨不相信,平时大家所知道的羽蛇就是羽蛇的全部,这怎么可能,羽蛇肯定还有其他的一面。
或许对方把那一面就展现在了沙叶这个身份中,夏杨想要做的,就是让对方承认这个自己,并一直用这个身份来跟他交流。
这样可以避免很多尖锐的东西。
“您说的对,沙叶也是我。”羽蛇身上隐隐扭曲的气场,一瞬间又平和下来,变回了拍卖会那天热情好客的沙叶,他噙着微笑,走到一个酒柜面前,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他用牙齿咬开瓶塞,一边走过来,一边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送到夏杨手中:“您说过您不喝烈酒,放心,这是甜酒。”
“谢谢。”夏杨接过这杯颜色如同浆果一般浓郁的酒,碰了碰羽蛇的杯子:“为相遇。”
“您真会说话。”羽蛇开心起来,感觉氛围一下子又回到了拍卖会那天,轻松而愉快:“我还以为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会疏远我,和我保持距离。”
“为什么要保持距离?”夏杨说:“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很热心有趣的朋友,帮了我不少忙。”
“是吗?”羽蛇抿了一口酒,外露的黑瞳一直盯着夏杨:“您没有听说过我的故事吗?我是那么无恶不作,人人都憎恨我。”
“听过。”夏杨沉默了一下,说:“或许那都是事实,但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权利去审判你。站在我现在的立场,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认识真实的你。”
“真实的我?”羽蛇挑开自己脸上的薄纱,露出眼角布满羽毛的右半边脸,和金色的眼睛,定定望着夏杨:“您以为这就是吗?”
夏杨一怔:“不,我说的不是外表,我说的一直都是内在,外表并不重要。”
他只是觉得,羽蛇的对外表的执着过于极端,或许能通过自己的帮忙,去帮对方找到一个平衡点。
“您错了,外表很重要。”羽蛇陈述事实,而他漠然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也许是我不能感同身受……”
“对,您不能感同身受。”羽蛇忽然前进几步,将夏杨逼到书桌前,夏杨经过几秒的错愕后,从善如流,干脆一抬腿坐在书桌上,顺便把酒杯也放下,好整以瑕地听对方说:“如果没有这副外表,我也会成为一个普通人,而不会成为一区的领主,您知道吗?”
那种敌对的气氛,再次出现,显然羽蛇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夏杨不打算去挖对方的旧事,连忙说:“抱歉,沙叶。”他知道对方走到今天,一定经历了很多不堪,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眼角的羽毛:“至少对我而言,你很漂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羽毛:“这是属于你的吗?”
这根羽毛的出现,顷刻间又挽回了岌岌可危的气氛,把羽蛇所有的怀疑和不信任暂时收拢起来。
满脑子只剩下夏杨轻嗅自己羽毛的画面。
这对羽蛇来说太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刚出生,就因为丑陋的身体被抛弃,‘畸形’已经根植在他的意识里,怎么可能会是漂亮?
羽蛇讽刺地说:“您只看到一部分而已,当然会觉得漂亮,如果您看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