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深夜干仗的准备,没想到张训先行一步,只留给他一个需要拖下楼丢垃圾箱的废品。
陈林虎一想到自己成了垃圾搬运工就更睡不着,那股酒臭味儿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胃里翻腾,只好摸出手机分散注意力。
回了两条问他稿子进度的信息,陈林虎一边寻思明天说什么也得先把稿子给客户看看,一边顺手点开朋友圈。
深夜的朋友圈除了那帮罪恶的夜宵美食家发的照片之外,最多的竟然是以前同学各自晒出的考上的大学的照片,连“小卖部碰头”都从官网上截了几张高大上的学校建筑凑数。
离开学没剩多久,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未来。
而陈林虎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蓝图,他跟陈兴业定给他的几所理想院校失之交臂,退而求其次上了老家这所大学,也是他能选的最好的一所。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对自己在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跨栏时跌了个大马趴而懊恼悔恨,还是该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心怀期待。
陈兴业给他定的理想非常清晰,但陈林虎找不到自己的理想,每当这时他就会想起陈兴业对他未来人生的评价,那就是没有未来。
未来在一片狂奔出去二十米都没有任何物体的迷雾里,每当陈林虎想起,都有没穿裤子一样的空荡感。
空荡之余,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羞耻。
陈林虎漫无目的下拉着刷新,一条新朋友圈压下了其他信息。
一张硕大的日出照片,搭配上俩字:“日啊。”
这条意思在骂街的朋友圈的发送人也是俩字:张训。
陈林虎想起刚才张训走出门时的状态,仿佛一具熬夜过度的行尸走肉,碰上一个用噪音对他挖坟掘墓的狂徒,但碍于法治社会不能真把人怎样,最后只能对着社交平台礼貌地发泄愤怒。
陈林虎没忍住笑了。
笑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有张训的微信,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天录笔录之前张训加的他,以免后边儿还有什么事方便联系。
陈林虎加完就忘,朋友圈里的张训也一直没什么动静,就忘的更彻底了。
犹豫片刻,陈林虎还是点开张训头像,发了几条信息。
信息发出去半晌没有回复,倒是头顶传来椅子的轻微拖动声,和“啪嗒啪嗒”走路的动静。
声音不大,听得出尽量动作放轻,只是老房子墙薄,小城市的夜晚又很安静,才让陈林虎得知二楼的租客也还醒着。
静谧的小城的夜晚,陈林虎听着头顶的人又拉开椅子坐下,等了很久都没再起身。
一个能大晚上拎着铁棍出门的人,会熬夜做什么事呢?
陈林虎在夜晚才会滋生出的无聊的幻想中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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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能大晚上拎着铁棍出门的人,必然是因为心浮气躁。
张训手边的烟灰缸里又多了一枚按灭的烟屁,杯子里的咖啡凉了之后酸味儿更浓,他喝了一口,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像是在尖叫的蚊子,爬满了他已经麻木的思想。
干涩的眼球转动几圈后看了眼手机。
凌晨三点半,他的稿子还没写完,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完。
手机通知上压了几条未读讯息,张训对着自己随手备注的“五讲四美”愣了愣,老半天才在脑子里跟陈林虎对上号。
这备注不仅透出了当时他本人对陈林虎品格的认可,还透出了他当时对陈林虎此人的语言匮乏,这会儿张训难得略有愧疚,赶紧给自己的少房东改了备注才开始看信息。
[少房东:你好。]
张训被这正儿八经的两个字跟结尾认真打上的句号惊到。
[少房东:请问我可以蹭你wifi吗?我装好宽带就不蹭了。]
[少房东:我可以给钱,按天算还是一口价都可以,谢谢。]
连个表情包也没有,标点符号使用到位,甚至于头像都是随手拍的树影。如果联想上陈林虎那张带疤的脸,张训几乎可以感觉到这句话的严肃冷硬。
腿上一沉,睡醒的橘猫逮到空档窜上两脚兽的大腿,发动机一样“呼噜呼噜”着用头蹭张训搭载椅子扶手上的手。
他把手往后缩,橘猫就加大力度把脑袋往他手上怼,颇有“给老子蹭”的气势,但极度缺少陈林虎蹭网时的礼貌。
脑海中刚才昏黄楼道里表情沉沉的陈林虎的脸淡化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上午防盗窗后跟他大名以及行事风格都颇为不符的有虎牙的笑,被细铁栏切割成几段,在张训的大脑里自行组合拼接。
张训触电一样把橘猫的头推远几厘米:“蹭墙皮去。”
吨位十足的猫用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把脑袋往他手上怼。
跟橘猫的恶霸之行比起来,张训觉得陈林虎实在是格外礼貌可爱。
他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撇开不讲道理的虎哥,跟自己少房东打字回复:别,算钱太见外了,我们仙鹤都折算成报恩进度。
发出去才想起时间已经很晚,陈林虎估计已经睡了,于是直接把wifi名和密码都发了过去。
“跟人家学着点儿,”张训推了一把橘猫厚实的身板儿,苦口婆心地教育,“礼貌的老虎才能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礼貌老虎:你好,在吗?请问我可以蹭你吗?蹭完我能吃你吗?吃完不吐骨头那种行吗?
估计有人不知道所以才有的一个注释:马尿水,就是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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