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你是想我了。”...)

“那你和小郡王就成兄妹了。”李姝遥说。

月皊垂下眼睛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呢喃般低语:“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便说过我将他当兄长亦可。”

后来陆续竞拍的书画作品,只一幅市井长图引起了热议。这幅画还没有揭开纸条,很多人都猜到了这是戚平霄的佳作。

江厌辞听到周围人对戚平霄的夸赞之词,他略偏过脸寻问李漳:“这个戚平霄那么出名?”

“那是自然,”李漳随口,“今年的状元郎已是十拿九稳。”

江厌辞没再多问,视线落在月皊的身上。她抬着细细的手指头指着悬挂的市井长图,偏过脸与李姝遥说话。

她在说什么?夸戚平霄画的这幅画有多出色吗?

又没见她夸他。

这件画作之后,竞拍仍在继续,却因为有这幅比较着,后面的书法作品尚好,画作竟都显得有些黯然。

月皊一边瞧着竞拍,一边和李姝遥、离娘闲聊。

那边忽然起了一阵喧哗,月皊和李姝遥停下交谈抬眸望过去,只见一个红衣女郎款款走上高台。

“是秀雅县主。”月皊将人认出来。

李秀雅,是盛平长公主的女儿。虽都是县主,因为其母被封了长公主,她的身份就比江月慢更高一些。

“她穿的是舞裙……”月皊地望向离娘询问,“这书画筹还有献艺的环节吗?”

离娘摇头,道:“我上两次去的书画筹都没有。”

疑惑的不仅是月皊。有人献舞,还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女儿,很多人都很诧异。

知道许多人意外,赵先生出言解释,这是为了答谢今日所有人的义举,特设的环节。

音乐起,高台上的李秀雅将水袖高抛,只这一个动作,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起舞的李秀雅随着音乐飞快地旋身,柔软婀娜的身量旋出蝴蝶般翩飞的丽影,更是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她跳得可真好看!”月皊眼儿弯弯,由衷地夸赞。

音乐终了,李秀雅在高台之上保持着舞蹈最后瞭望的姿态,这才有心神去看下方人群的反应,见大多是赞扬之意,她这才放心下来。

随着这支舞蹈的结束,今日的书画筹也将要到了尾声。还有几件东西没有拍卖,却都不再是书画作品,而是些宫中妃嫔的珠宝首饰。

月皊和李姝遥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便没等这场书画筹彻底结束先起身离去。

临走之前,月皊挤过人群到江月慢面前打了声招呼。江月慢早有了去意,便也起身离了席。

这边行人太多,车舆都停在远处。几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远处停着车舆的地方走去。

撞见从小径里出来的沈元衡时,几个人都愣住了。不是因为忽然在这里撞见他,而是因为撞见了一个身上有伤的他。

沈元衡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巧刚好撞见江月慢,他顿时将脸偏到一侧,尴尬不已。

“哥哥!”沈元湘惊愕地小跑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的。”沈元衡敷衍。

江月慢皱了眉,缓声问他:“谁打了你?”

“我自己不小心摔……”沈元衡偷偷望了一眼江月慢的脸色,顿时不敢说下去了。再想到自己现在脸上一定很难看,红着脸把脸偏到一侧。

江月慢深吸一口气,下令:“来人。”

“县主!真没什么事情!”沈元衡有点急,“是、是我先动的手……”

江月慢脸色沉下去,到底还有外人在。她也没再多说,转而含笑与李姝遥告别。

撞见这样尴尬的事情,李姝遥自然知道避嫌,很快登上自己的车舆。

月皊揪着小眉头有点担忧地多看了一会儿沈元衡脸上的伤,她再一琢磨,与姐姐告辞之后,也与离娘一道登上了小郡主的车舆。

“上车。”江月慢瞥了沈元衡一眼,登上车舆。

沈元衡犹豫了一会儿,用手用力揉了两下肿起来的颧骨,恨不得这么一揉就能立刻消肿。他不愿意这个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江月慢面前,可再一想从小到大他在江月慢面前似乎就没光风霁月过,这念头一生,他更是沮丧地登上了马车。

江月慢皱眉打量了他一会儿,沉声问:“楚家干的?”

沈元衡使劲儿低着头,闷声:“他说想和我聊聊,然后说话不好听,是我先动的手。但是……他身边带着家丁,我忘了带人……”

江月慢听得好笑,好似他还是小时候和别人打架打输了一样。

“把脸抬起来我瞧瞧。”江月慢道。

沈元衡不干。他使劲儿低着头,恨不得将这张又红又肿的脸贴在腿上。

江月慢坐过去,只指腹轻轻碰了碰他脸上肿起来的地方。沈元衡耳朵尖一下子红了个透。

江月慢轻笑了一声,抬起沈元衡的脸,柔声:“快些好,姐姐可不想要个鼻青脸肿的新郎。”

·

李姝遥将月皊和离娘送回织云巷,没有下车直接回家去了。月皊和离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在外面闹了一整日,两个身子都很弱的人,都很累。

到了府里,便各自分开回各屋歇下了。

月皊一边吩咐藕元准备泡澡的热水,一边迈着略显疲惫的步子进了寝屋。她将盒子里的画卷放在桌上,脱了浅粉色的小斗篷随手搭在软塌上,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了寝屋穿的软鞋,走到软塌坐下。

也没急着换鞋,人刚坐下来便软绵绵地朝一侧栽歪过去,先歇一歇。

她上半身软趴趴躺在软塌上,因还未换鞋,一双腿却还悬在软塌下,一只脚踩在地面,另一只脚翘起有一下没一下悠闲轻晃着。

“心情不错?”

月皊吓了一跳,惊愕地寻声望过去,望见江厌辞坐在床头与窗口之间的一把椅子里,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江厌辞起身,朝着月皊一步步走来。

月皊仍旧姿态闲散地躺在软塌上,当江厌辞走到她身前,她才后知后觉地坐起身。翘起的那条腿也规矩地放下来。

“还、还好……”月皊有点笨拙地回答。她垂下眼睛,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江厌辞离得那样近,几乎贴着她的腿。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三郎不是已经知道避嫌了,连报喜讯这样的事情都会让小厮传达,今日怎么还会过来……

“你在嘟囔什么?”江厌辞问。

原来是月皊在心里嘀咕的时候,无意识地发出了一两个音。她咬了下唇,才低声开口:“三郎怎么过来了?”

江厌辞垂首望着她始终低头不肯看她的模样。

他在月皊面前蹲下来,抬起月皊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我长得很丑?为何一直不看我?”

月皊被迫抬起了脸,江厌辞棱角分明又过分明艳招摇的五官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月皊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是这样近距离望着他,身体里那颗心脏就会扑通扑通地雀跃起来。

“没有……”月皊软声开口。

月皊将脸偏到一侧去,仍是不愿意看他,她说:“三郎何时过来的?府里的下人也没支会一声简直不像话,没有将三郎请去花厅奉茶更是不像话……”

月皊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不想看见我?”江厌辞问。

没有——这是月皊在心里的回答,可是她没有说出来,也不会说出来。

月皊的沉默,让江厌辞也沉默下来。这样僵持着的长久沉默,越发让月皊心里乱糟糟的。

她与三郎,以前不会是这样生疏的关系。是因为很久没见了吗?竟连单独相处,也让她觉得不自在起来。

月皊抬起手来,轻轻压在自己的心口。盼着身体里的那颗心脏乖一些。

江厌辞垂眼望着她的举动,他忽然抬手,将月皊抵在胸口的手挪开,然后将他自己的手掌紧贴在月皊的心口。

温暖又熟悉的掌心覆在她的心口,让月皊的心脏彻底乱掉了。她惊慌地拉住江厌辞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掌推开。

江厌辞慢慢抬眼,他盯着月皊泛红的眼睛,问:“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月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软着声音带着几分求饶意味地低语:“三郎,你、你……你快把手拿开。”

江厌辞任由月皊软绵绵的推拽动作,他沉思了片刻,再言:“你是想我了。”

月皊愕然抬眸望着他,脸颊微红:“你胡说八道!”

江厌辞的手掌离开了月皊跳动的心口。他弯腰,将月皊的鞋子脱了,又去拿柔软的寝鞋,仔细帮她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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