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别怕)

江厌辞傍晚时分才回来,回来之后自然还有许多宾客等着与他寒暄。

忙到很晚,宾客才陆续散去。这还只是第一日,接下来几日的应酬都不会少。

最后一个走的客人是李漳。

江厌辞亲自送李漳出去,回来时,他远远看见华阳公主站在夜色里等着他。

“母亲。”江厌辞迎上去。他看得出华阳公主脸上有虑色。

这么一日下来,华阳公主已经将最初的惊喜压下去,心里只剩下疑惑。一个流落在外无父母依靠的孩子,是怎么一朝考取状元的?

华阳公主的怀疑从很早就埋下了种子。她从江厌辞的举止来看,绝不相信他是个自幼流落江湖的孩子。

“有件事好早就想问你了。”华阳公主微笑着,“厌辞,你以前有没有被人收养过?”

这疑问问出来,华阳公主却有了肯定的答案。她想,她的儿子不仅曾被人收养过,而且收养他的人家不会是清贫的百姓。

江厌辞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也有件事情想请教母亲。”

“你问。”华阳公主微笑着点头。

“据母亲了解,安祁王是个怎样的人?”江厌辞问。

华阳公主愣住,紧接着心中震惊不已。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惊骇,思索着江厌辞这个问题,最后给出中肯的答案:“为权谋的皇家子弟。”

江厌辞回忆着在宫中密室里翻阅到的卷宗,问道:“母亲可知道他与莲妃的事情?”

华阳公主皱了下眉,道:“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至少有二十年了。母亲只记得他似乎得罪了莲妃,从而被圣人责任。可是否有内情却不知道了。”

华阳公主也不问江厌辞为何突然问这件事,而是说:“如果你想知道内情,母亲可以帮你去查。”

“母亲能查到?”江厌辞诧异问。这件事在卷宗里被涂掉了,线索全断,并不好查。

华阳公主笑了,道:“厌辞,母亲能帮你的事情兴许还有更多呢?这宫闱之事,女人查起来本就更容易些。”

“提前谢过母亲。”

第二日,华阳公主就去了盛平长公主府中。若华阳公主没有记错,当年盛宠一时的莲妃就是从盛平长公主身边进的宫。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华阳公主亦是时不时去盛平长公主府中做客,也曾在江府宴请了盛平长公主一次。

盛平长公主来做客时,带着李秀雅。

寒暄过后,盛平长公主笑着说:“如今整个长安都在夸我那外甥。我这个做姨母的,还没好好见见这外甥。他今日在可在府里?”

“这我也不知。他最近有些忙,经常看不见人影。”华阳公主唤来侍女,吩咐:“去看看三郎在不在府里,若是在,让他过来一趟见见他的姨母。”

不多时,江厌辞便从前院赶过来。

盛平长公主上下打量着江厌辞,点点头,赞扬:“容貌脱俗,学识又丰。最初还听说刀法了得。确是人中龙凤。”

李秀雅起身,福了福,唤:“表哥。”

江厌辞回了一礼。

华阳公主笑着问:“前面可有客?”

“客人刚走。”江厌辞答话,“不过很快要进宫一趟。”

盛平长公主“嗯”了一声,道:“那可耽搁不得,我这边何时说说话都成,别可误了进宫。”

华阳公主亦让江厌辞去吧。

待江厌辞走了之后,盛平长公主摸着精致的琉璃盏,询问:“听说我这外甥还没有婚配?”

李秀雅在桌子下轻轻拽了一下母亲的袖子。

华阳公主的目光往李秀雅身上飘过一瞬,她心里咯噔一声,笑着开口:“皇姐也知道我这儿子丢了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相聚日短,舍不得他这么早成家。”

·

月皊去了白家。今日是白夫人的生辰。白家夫妇见了她都很惊讶,没有想到她会过来。

“给母亲带了生辰礼,是我自己做的一套首饰。手艺不是很好,母亲不要见笑。”月皊软声。

白夫人愣了一会儿,才赶忙出声:“哎!哎!”

她快步走上前去迎月皊,将月皊的手拉到手里了,脸上的僵怔才慢慢变成了笑容。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忽然在月皊身上看见了意外去世的女儿的身影。她忍下心里的酸涩,摆出笑脸来,道:“快进屋去坐。”

白老爷立在一旁,脸上带着笑。

经过白老爷时,月皊福了福,再道一声:“父亲。”

“哎!快进屋说话!”白老爷道。

白老爷和白夫人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复杂。他们两个心里很清楚,当初江家不过是为了给月皊洗去奴籍,才会用到白家的户口,将人迁到白家来。老两口从没想过会真多一个女儿,更没有想过月皊会记得白夫人的生辰,甚至亲自上门。

此时再听她唤母亲和父亲,心中难免多了些杂思。

月皊刚在花厅里坐下,白夫人就令侍女去厨房吩咐一声。月皊听着白夫人的交代,这才明白白家原本没打算庆贺生辰,这是她过来了,才临时去买菜。

白夫人笑着解释:“确实没想着过生辰,就当成平常的一天,都快把这日子给忘记了。”

月皊弯唇,软声:“与这世间结识的日子,总是要纪念一下的。若母亲记不住,以后我给母亲记着。”

“哎……”白夫人应声,心里有点酸涩。她将头偏到一侧去,压下了眼底的湿润。

月皊留在白家陪着白家夫妇用过午膳,又留下说话。春日暖阳,白夫人拉着她的手去后院的小花园里转转。

“这些花虽然不如旁人家专业匠师打理得精美名贵,却是我自己一土一水自己莳弄的。”

月皊“哇”了一声,惊奇地望着后院的小花园。她走进花园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蹲下来细细地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等我回家了也弄个小花园。”月皊仰起脸来,“母亲可以教我吗?”

早春午后的暖阳落在她的面颊,让她柔和的面容显出几分春姿的盎然。

“当然。”白夫人连连点头。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