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渊觉得自己的胸口像压着块大石一般,缓不过气来。
在林雪旷提起他家境的时候,谢闻渊几乎想要伸出手去,紧紧地抱住对方,可是下一刻,林雪旷那疏离的神情又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针扎般的细密疼痛。
这二十年来不惧生死不畏鬼神,如今竟有种近乎害怕的感觉。
原来四年的时光,不仅仅是想念和痛苦而已,还偷走了他们之间的熟稔与亲昵。
“行,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就当你真这么想。那咱们之间就是有误会,你不能单方面斩断我们的关系,我绝对不同意,除非我死。”
谢闻渊用尽最大的耐心,好声好气地说:“我从没想让你当跟班,我一开始就是想和你交朋友。我——”
我喜欢你。
你真的不知道吗?
曾经无数个暧昧而又甜蜜的瞬间里,你真的没有动过心吗?
林雪旷冷冷地说:“但我从没想交你这个朋友,我并不欣赏你的为人。你总是一厢情愿。”
他每句话都像直接拿刀往谢闻渊心窝子里面捅,气得他整个人都在哆嗦。
没见的时候天天惦记这个人,跟林雪旷重逢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谢闻渊又觉得自己打出生这二十来年的气都给受完了。
——要是天天这么气,他估计也活不了几年。
谢闻渊总算忍无可忍,怒极反笑,突然站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林雪旷的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扯起来。
四年来的再一次触碰,掌中的触感微凉而细腻,令他心底波澜微漾,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最后问一遍,你说的是真心话?”
他这样近乎强迫的动作,让林雪旷想起一些过往的不堪,只觉嫌恶,脸色也冷了:“骗你没好处吧?”
谢闻渊冷笑道:“你对我倒是坦诚,说骗就骗,说扔就扔,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真?我牵挂你四年——”
林雪旷毫无诚意地道:“哦,我很抱歉。”
他想了想,又解释说:“我没出事,也没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其实家里亲戚发财了,送我出国上大学。当时怕你要联系方式过去找我,一旦缠上来又不好摆脱,所以我就悄悄走了。这四年过的还挺舒坦的。”
恼怒到了极点的时候,只觉得满腔怒火都凝在胸中,耳边嗡嗡作响,甚至全身上下都产生了一种细微的麻痹感。
偏生在这种时候,林雪旷的手腕在掌中挣动时的触感异常清晰。
他总是想一次又一次地摆脱和抛弃自己!
谢闻渊恨不得将他揉碎在自己的血肉里,目光扫过时,却无意中发现指下的皮肤已经被攥的泛红,想来应该是弄疼了他。
转瞬间,心底思绪千回百转,手上的劲却本能地松了,同时,林雪旷也已经将谢闻渊重重甩开。
林雪旷现在可不是上一世那个被封了功力后任人摆布的病秧子,他说这些话也不无挑衅之意,早做好了两人狠狠打上一架的准备,但谢闻渊竟然轻易就松了手。
对方胸口起伏,只是沉冷地望着他,那目光看久了,又仿佛极是伤心难过一般。
林雪旷淡淡将目光垂下,瞧着地上阳光脉脉流动的影子。
他自语一般地说道:“谢闻渊,你不信我的话,只是无法接受这世上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是吗?”
谢闻渊没说话,忽地转身一脚,将自己方才坐的椅子踹翻在地。
轰然巨响之后,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
须臾,谢闻渊转过头,用手指点着林雪旷笑了笑:“算我白认识你一场。”
林雪旷抱着手一脸冷漠,不等他再说出什么更加伤人的话来,谢闻渊已经扬长而去。
门在他身后重重摔上,整个办公室的四面墙都跟着一震。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气跑了。
但林雪旷突然想起来,这好像应该是他们的审讯室……
正在这时,门又被“哐当”一声推开,谢闻渊重新折了回来。
林雪旷看着他。
谢闻渊探身从林雪旷面前拎走了那杯惨遭嫌弃的奶盖乌龙。
“不好意思,落了东西。”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我给我自己买的,我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