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父拍着他的肩膀道:“看你这小伙子,挺热心一孩子,怎么就老是独来独往的呢,多和朋友玩一玩。你爸爸妈妈肯定也希望你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的。”
林雪旷笑道:“是我不合群。”
借着酒劲,黄父也笑:“你们这些孩子,珊珊以前也这样,老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没人理解她,就是你们净说的什么‘与整个世界为敌’,都是太年轻,有那么多人记挂着她呢,怎么她就要愤世嫉俗了。”
他说着就有些唏嘘了:“也怪我,我最后悔的就是以前没跟我闺女说这些。在乎谁担心谁,自己心里想着是没人知道的,就得说出来,说出来,就没误会了。”
林雪旷有点出神,过了一会才说:“是这样吗?”
“是什么?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黄父糊里糊涂地摸了摸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喝酒喝酒。孩子,你这次帮了伯伯好多忙,伯伯得好好谢谢你,以后有事你找我……”
等到谢闻渊沾了一身阴气从地府上来的时候,发现找不到林雪旷了,他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跑到墓园门口,看见一老一少坐在那都喝傻了。
谢闻渊本来满腔烦闷,但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跑过去,俯身摸了摸林雪旷的头。
林雪旷眼皮都没抬,偏了下头,甩开了谢闻渊的手,道:“一边去,烦你。”
谢闻渊轻轻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烦我。”
林雪旷不耐烦道:“谢闻渊,不用看,化成灰也认识你。”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谢闻渊听了之后又是鼻子一酸。
黄老板被手下的人给弄走了,林雪旷还怔怔坐在石阶上,谢闻渊拉了他一下,他也没动。
谢闻渊默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叠好,弯腰环过林雪旷的后背,单手把他抱起来一点,衣服垫在地上,这才把他放回到石阶上坐好。
他在林雪旷的面前半跪下来,仰头看着他,心中柔肠百转,说道:“小雪,你别生我气了好吗?以前你觉得我哪不好,我都可以改,往后的日子,每一天咱们都好好过。”
他顿了顿,闭了闭眼睛,极力克制,还是语调咽然:“你能不能把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告诉我,让我帮你……看你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感觉我要疯了。无论遇到什么,咱们一起承担不行吗?”
林雪旷一直没说话,谢闻渊心中那点细微的期待也逐渐沉了下去,他甚至能够想象出此刻林雪旷脸上那冷淡而讥嘲的神情。
这时,一只手覆在谢闻渊的脸上。
谢闻渊猛然睁开眼睛,见竟然是林雪旷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他那一瞬间不由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感到林雪旷的手指轻轻蹭掉了自己面颊上的一滴泪。
“去……”
林雪旷吐出一个音节,谢闻渊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看着他。
林雪旷道:“驱邪吐秽,灵宝伏命,把你的画皮揭下来,急急如律令!”
他重重弹了谢闻渊一个脑瓜崩,然后一头栽倒在了他的怀里。
谢闻渊:“……”
他抱紧怀里的人,仰头望天半晌,然后拿起旁边林雪旷剩下的大半瓶白酒,仰天一口气都给灌下去了。
喝完之后擦了擦嘴,谢闻渊把林雪旷抱回了家。
那里是他成年之后自己买的别墅,坐落在一处山脚下,环境十分优美,只是地理位置有点偏,谢闻渊不太经常过来,但每隔几天就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
司机把他们送到家之后就回去了,谢闻渊把林雪旷抱到床上,然后弯下腰去给他脱鞋。
在这个瞬间,他心里忽然一个恍惚,仿佛这件事、这个场景,都已经重复过了无数次似的。
刚才喝那些酒的后劲涌上来,谢闻渊按住额头,忽然产生了一种前世今生、宿命轮回般的惶惑感。
他不由直起身来,一膝跪上床畔,双手撑在林雪旷两侧,低头去看他。
林雪旷睡得很沉,面颊、双唇,都好像涂了胭脂一样泛出浅淡的红晕,再往下是略尖的下颌、修长的脖颈,灯光从侧面照过来,勾勒近乎完美的轮廓,直到锁骨处,才逐渐隐没进了微敞的衣领中。
谢闻渊看着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燃烧起来的在焦灼的涌动,可是这样的渴求之中又夹杂着莫大的痛苦,他在想,那个强迫了林雪旷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让他知道……如果让他知道,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把那个王八蛋给活剐了。
谢闻渊现在甚至觉得,哪怕那是林雪旷自己情愿的也好,如果是林雪旷愿意,那么他会嫉妒到发狂,会怒火中烧,可也不至于痛苦到这个地步。可是林雪旷不情愿!
他难以想象林雪旷当时会多么挣扎多么痛苦,他恨自己不在!
谢闻渊悄悄抬起手来,摸了摸林雪旷的脸,他心头各种情绪纠葛涌动,又是仇恨愤怒,又是嫉妒欲狂,恨不得将林雪旷身上属于那个人的气息全部抹除掉。
谢闻渊着魔似的低下头,去亲吻林雪旷的嘴唇,一路向下吻至锁骨,被领子挡住了,于是他解开衣扣。
这一连串的动作竟好像如此熟练,甚至连林雪旷胸口处的那道疤,他都觉得……
谢闻渊猛然定住。
他好像忽然惊醒了一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谢闻渊不由想,我这是疯了不成?
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林雪旷的衣扣已经被他解开了几颗,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刀疤,由于其他的地方肌肤雪白如瓷,这疤痕看上去反倒更加触目惊心。要是再偏一点,恐怕就得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