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融的魂魄微光闪烁,仿佛在为寻找到至亲而欣喜。
可惜郗兰和冷耀祖刻的心情毫无欣喜可言,他都在挣扎着,竭力抵抗将两人拉到起的力量,然而这岂是他能挣脱的。
真相昭彰如日月,就这样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众人片哗然,羲和传人竟然真是假的!
那屡次发难的黄袍道人挑头道:“玄渊神君,这究竟是怎么回?贵派几百来就把个赝品当作羲和传人供着,将整个清微界骗得团团转,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立即有少人附和:“重玄必须给诸位道友个交。”
所有人都盯着谢爻,但谢爻只是怔怔地注视着阵中两个难舍难分的魂魄。
他什么声音也听见,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钻了个洞,那洞口越来越大,大得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那令人嫌恶的声音响起来:“神君怎么了?生魂离体太久可是会死的。几百的道侣,就算是个掉了包的赝品,未免也太凉薄了。”
谢爻回过神来,倏然收回法阵。符文似烟花般消失,两团魂魄霎时分开,逃也似地飞回了各的躯壳中。
这切都是真的,是幻境,是邪术,他对己道。
那个来历的男人最擅制造幻境,他曾用这手段对付沈留夷是么?现在他用同样的伎俩迷惑他的心智。
可惜要迷惑他没那么容易。
黄袍道人依饶道:“贵派混淆羲和神脉,愚弄其它宗门,神君打算怎么给我等个交?”
话音未落,忽有道劲风向他胸膛袭来,他只觉五脏六腑震,喷出口鲜血,整个人向后跌去,多亏他身后的道友眼手快将他接住,才没有跌下太极台去。
有人想要打抱平,见那黄袍道人奄奄息,显是伤及肺腑,而他连谢爻出手都未看清,都将话咽了下去。
时没有人敢吭声,太极台边落针可闻,只有郗兰的啜泣声。
许青文的魂魄飘到她面前,低着头冷冷地看着她。
尽管猜到了结果,血淋淋的真相摆到她面前,她最后的丝侥幸和幻想也破灭了——他欺骗了十亲手杀死的,千真万确是妘素心的女儿。
换来的就是这么头白眼狼。
她的神魂本就残破堪,凝魂咒也只能让她勉强维持清醒,她感到神智正在渐渐模糊,跪倒在冷嫣面前:“奴婢愧对主人在天之灵,奴婢罪该万死……请少主赐奴婢个魂飞魄散,以慰元君在天之灵。”
冷嫣淡淡道:“你必对我说这,我也是你的少主。”
若木冷笑道:“怎么,只有你家少主的命贵重?若她当真是个凡人,你便心安理得杀她了?”
许青文无言以对,张了张嘴,低下头来,悔恨的眼泪断从眼眶中流出,化作阵阵烟雾消散,她的魂魄也慢慢变得越来越虚淡,她的目光重变得空洞呆滞起来,口中喃喃地唤着“小姐”,在太极台周围飘来荡去。
没有人将她的魂魄收起,因为没有人顾得上她。
章远犹如五雷轰顶,脑海中片空白。
温雅文士般的人像是下老了十。
郗兰是冷家的女儿,那么谢爻从凡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才是小师妹真正的女儿。
他为了救个赝品,杀了妘素心真正的女儿,非但杀了她,还凌迟了她的神魂,用剐碎的神魂来蕴养个赝品。
谢爻动手的时候,他都在,他都在洞外护法,他都听到了那女孩的哭声。
那是小师妹的女儿啊!
难怪他总是梦见小师妹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那真的是梦么?还是她在天有灵,所以入梦来谴责他……
“小师妹,小师妹……”他闭上眼睛,眼前清楚地映出那道熟悉的倩影,他暗暗念了她几百,默默将她在心里藏了几百,爱屋及乌地护着郗兰,纵容她,为了复活她伤天害理、坏做尽也没有后悔过。
章远哭着哭着,便笑起来:“报应,这是老夫的报应……”
话音未落,他忽然拔出佩剑,毫犹豫地在眼前抹,鲜血飞溅,他的眼前片猩红,紧接着便是永远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