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那天来了个极貌美的小少爷。
当时在附近干活的工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他。
那少爷穿的衣衫纤薄,两只胳膊白得晃眼,似乎因为天太热,膝头红了一层,头发湿软黏在两边,小脸上表情有些厌烦。
更让人直勾勾盯着看的是他的唇肉,两瓣都有轻微鼓胀,不像是寻常热物烫出来的样子,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吸才把它弄肿的。
没人开口说话,但都在心里偷偷想。
……怎么弄成那样子的?
这个问题,程驰也在想。
而那小少爷根本不关心别人看不看他,顶着张被晒软的脸,拎着行李,恹恹朝这边走,一眼都不看旁边痴痴怔怔的糙汉。
程驰喉咙滚了滚,身体变得硬邦邦的,尤其是那少爷从他身边走过鼻子闻到香气时,他手臂肌肉都鼓了起来,目光追着人看,看到人走了都没收回来。
人群中传出交头接耳的声音。
“这就是裴家那个小少爷,咱们这一带的货船全是他们家的,别提多有钱了!”
“大富人家就是不一样,又白又漂亮的……不过小少爷是不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嘴巴肿得好厉害。”
“是啊是啊刚刚就一直在看他的嘴……”
“什么过敏,那是男人亲的!你们没听说吗,裴小少爷和家里算账的搞一起了,这回好像是两人闹了矛盾,所以小少爷才来这里寻清净的。”
程驰默默搬起地上的米袋,不费吹灰之力扛到宽阔肩头,他今天搬一上午了,那件粗布短褂全是汗水,按理说体力该透支了才对,可他完全没有。
他体内聚攒着一簇簇火,烧得他额头也出了一点汗,褂子和背肌中间越来越黏腻。
但那不是干活干的,而是因为他脑子里正在想一些不应该想的东西,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想,急出来的。
他一开始想,原来那小少爷可以和男人亲嘴。
后来又想,小少爷和亲他嘴的人闹了矛盾,是一个人坐船来的,既然这样,他是不是也有机会亲亲?
……
程驰是个老实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初次见面的人产生那样的念头。
晚上翻来覆去了有小十分钟,想不明白原因,干脆就穿上褂子出门走走,降降体内的火。
然而刚走进一条小巷子,他就听到啧啧的奇怪水声,还有混在其中仔细听才能听到的闷哼,程驰转过头去,看见有两人在亲吻。
是两个男人。
这个时代同性风气还没那么盛行,甚至可以说人见人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程驰皱眉,刚要离开,却不知道看到什么,又停下了。
远处,雪郁伸起手扇了男人一巴掌,他气得不行,张着莹润唇肉喘气,细翘眼尾有种勾挠人的妖媚,喘够了抬起头骂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停下,还要让我说多少遍?”
高大男人被他打得偏过头去,却没有半分怒气。
他抿唇低头,脸上有雪郁打的印,嘴上有雪郁咬的伤,有些许的狼狈,然而都不妨碍他捉着雪郁的手,低声道:“和我回去。”
雪郁不耐烦地掀起眼皮:“宋桡荀,你这死缠烂打的样子难不难看?”
男人固执道:“和我回去。”
雪郁抬起手背,滑溜的肤肉擦去嘴上的水迹,烦得想打人。
他是睡着了被人吵醒的,起床一开门就看到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起床气更严重了:“为什么和你回去?我们有什么关系?分手是不是不懂什么意思。”
男人势必要听到答案似的:“为什么分?”
雪郁翘起眼尾:“不是说了吗,我讨厌有人管着我,你别再打听我行踪了,今晚就坐船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那之后,男人又纠缠了一阵子,都被雪郁八风不动挡了回去,不管怎么哄劝都不为所动,铁了心要一刀两断。
男人明天还有事要谈,今天是抽空过来的,不能待太久,只和雪郁说他还会再来,就匆匆离开。
雪郁擦脏东西一样,又用手擦了擦红肿不堪的唇,擦到心理平衡后,没有任何征兆就扫向一边,用柔哑声音问:“看人吵架有趣吗?”
程驰怔了怔。
他没料到小少爷会和自己说话,足足傻在那站了几秒钟,紧张得脸膛发烫,好久才找回声音:“……不有趣。”
雪郁眯眼打量起他。
这糙汉身上一件褂子洗得发了白,长着让人脖酸的个子,身体结实宽壮,两条胳膊也夸张的鼓硕,肤色比他深上许多,背部的肌肉蜿蜒,中间凹出一条竖线。
雪郁对他有一点印象。
白天在码头,这个人是盯着他看最过分的那个,一眼都不眨,走到哪儿看到哪儿,也不知道看什么看那么起劲。
现在也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睛好像都不会酸一样。
看什么看啊?
一个两个的都叫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