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裂锦

他这孙子,多智近妖,却又睚眦必报,从来没瞧得上谁,向来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就连在生意场上,也是最让人胆寒的对手。

他想玩证券投资,转头就和薛颂风在美国办起了投行,钱太多了,他又觉得没意思,于是一头栽进娱乐圈,影帝视帝被他拿了大满贯,后来他遇见江安遇,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小青年时时刻刻把他挂在心头。

太有主意,也太没主意。

“应声,你这一辈子,坏就坏在,你想得到的那些事,都太顺利了。”

想罢,他扶起脚边的拐杖,转身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裴应声。那眉眼还是和他十几岁一样,一样自负,总觉得这人这事只要攥在他手里,就是万无一失。

裴应声不知道听没听见那些话,只是眉心难得蹙起来,那种怪异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该如何描述。

他总是让自己别想着江安遇,可这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想,他生日的时候,江安遇会送给他什么。

...

裴应声生日那天,余姚在老宅里转了一圈,也愣是没找到江安遇,他寻思不应该啊,裴应声的生日,江安遇总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甚至应该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裴应声身后。

裴应声太忙了,忙的他找不到人影,余姚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戚放。

“你看见小遇没有?”他问。

戚放冲二楼看一眼,“他房间里待着呢,裴应声给他弄了一只猫,这会儿估计跟猫玩呢。”

“那猫能有裴应声重要?”

戚放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皱眉,“裴应声要是忙里抽闲知道问江安遇一声,他就比那猫重要。”

话落,戚放看着二楼紧闭的房门,忽然想起前几年裴应声生日。

那时候江安遇也跟他怀里那只猫一样,粘人的不行,可裴应声不让他粘,转头就是一句‘我是把你绑裤腰带上了么?’

厌倦的意味再明显不过,随后一圈人都跟着笑,生意场上的人,笑的意味不明。

刚满十六岁的江安遇眨着眼睛,被他们笑的无措地站在原地,脸涨的通红,手背在身后紧紧绞着,绞出紫红的颜色。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裴应声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撞倒了侍应生手里的托盘,红酒洒了他一身,紧接着身后传来的笑声更大。

不知道那时候,裴应声在想些什么。

戚放扯了扯嘴角,他就这么看着,看他这小舅什么时候能把人作没。

中堂满是宾客,任凛然也在其中,他听了一耳朵戚放和余姚的谈话,没插嘴,只是转身出去,给秦墨打了一通电话。

等到太阳下山,中堂的宾客散尽,只留下几个太子党在喝酒。裴应声似乎终于腾出时间,想起江安遇,打开二楼雕花的木门,才发现江安遇和维也纳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阿遇,”裴应声随手把那只猫丢下床,撵着江安遇软趴趴的耳垂,把他折腾醒,“小叔的礼物呢?”

江安遇没睡熟,在裴应声开门的时候,他就醒了,今天一天,裴应声没来找过他,除了戚放和裴应声,没人知道他在二楼。

所以也没有人来这里送过饭,送过水。

哪怕裴应声随便抓个人说一句江安遇在二楼,他没吃饭也没喝水,他也觉得裴应声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睁开眼,看见裴应声眼里满满都是他,那双眼睛是他见过最温柔的,也是最伪善的。

江安遇鼻尖一酸,他忽然很想问裴应声:演员是不是都很擅长演戏,连爱他这件事也演得入木三分。

他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去去,父母是,裴应声是,现在连师兄也是。江安遇想,他不知道师兄想要什么,所以他留不住师兄。

可他已经够乖了,比以前还要乖,也没能让裴应声心疼。

见他不说话,裴应声轻轻咬着他的鼻尖,揽着江安遇的腰,脑海里瞬间闪过什么,好像是他要问江安遇什么来着,他记不清了。

只是觉得身下人瘦削的可怕。

“怎么这么瘦了?”裴应声问他。

然而这次江安遇再没有向上次一样,像个小流氓一样掀起衣摆,给裴应声看他腰侧的人鱼线。

江安遇点头,如同被程序设置好的一般,重复他的话,“...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不敢大声地和裴应声说话。他说话不清楚,应激的时候声音又哑又难听,裴应声应该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才那么说他的吧。

“是小叔不好,”裴应声撵过他的锁骨,低头落下一吻,“小叔不折腾你了,钢琴在外面,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经久没有波澜的眼睛里,在裴应声提起钢琴那一刻,终于又有了一丝丝亮光。

他点头,抱起被裴应声丢在地上的猫,跟着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