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二合一)异梦

如果不是因为出身落魄,他四年前也不至于出国深造,错过和小朋友的四年。

于是他起身,走到秦墨跟前时,江安遇下意识挡在他面前,这样的戒备太过沉重,薛颂风面上依旧客气,笑着同他说:“小遇,不要像只惊弓的鸟,叔叔没有恶意的。”

江安遇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只是稍微退开了一点点,让他勉强可以看到秦墨。

“叔叔和秦墨,”薛颂风顿了顿,露出几分惋惜,“也算有过几面之缘。他这样天纵奇才,如今这般,也让人惋惜。”

“我之前和你秦叔叔...”

“他是,师兄!”江安遇打断他的话,片刻又觉得不礼貌,于是低头,声音小了些,“不是,叔叔。”

薛颂风嘴角的笑意凝滞。

这样的亲疏远近被他划分的太过清楚。他管裴应声叫‘小叔’,管秦墨叫‘师兄’,甚至那个和他认识不超过几个月的人,也能喊‘宋叔叔’。

但迄今为止,江安遇也只叫他‘叔叔’。

“好吧,”他有些无奈,“我和你师兄,之前有些生意上的合作。”

薛颂风拿出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之前我和你小叔一起投资的证券公司下面的一家子公司研发了一款新的游戏,钢琴部分的和声找的是你师兄。”

说到这儿,薛颂风面上有些为难,“可你也看见了小遇。你师兄这样,是很难完成我们的合作的。”

他这样带着利益分明的话术,把两个人的关系由叔侄变为顾客与雇主,没有更多其他关系的纠缠,让江安遇不由得轻松许多。

然而下一句话,却生生又把江安遇打进了地狱。

“我知道小遇在钢琴这方面的造诣很高,对吗?”

江安遇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微微蜷着,下意识点了点头,继而脸色惨白起来。这样的合约如果完成不了,对秦墨在业界的打击该有多大,江安遇比谁都清楚。

他不想在秦墨休息的这些天里,让那些一向把秦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对手们得意洋洋的,戳着秦墨的脊梁骨说:“没想到啊,人都躺在床上了,身上还背着官司呢。”

“好,”薛颂风抿着嘴角,“那叔叔就放心了。”

他离开那天,江安遇终于扛不住,伏在秦墨床边,瓷白的脸颊枕在秦墨手上,头一次嗫喏着说:“师兄,小遇坏,了。小遇,不会弹,钢琴了。”

“小遇,坏了,师兄。”

“...”

他像个需要大人安慰的小朋友,甚至想秦墨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说:小遇不怕,有师兄在。

温热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秦墨手背上,江安遇趴在床沿上睡着那会儿,男人的指尖小幅度地动了动,还未干涸的眼泪沿着指尖落在了床单上。

但事情总得解决,江安遇出现在学校那天,几乎引起了整个学院的轰动。他们三两成堆的聚在一起,看着江安遇从他们面前走过,在他背后小声说:

“看他这样子,是被金主给甩了吧?都穿不起名牌了,肯定是吧?”

“不好好弹琴,还真以为金主能养他一辈子?这不,被抛弃了吧,人肯定烦他这种了,跟个哑巴一样既不会说点好听的哄哄人家,又不像那些网红搔首弄姿,还要人金主天天追着他跑,肯定觉着没意思。”

“真没想到啊,师兄看着高岭之花,原来背地里也做这种勾当。听说他很早就认识裴应声了,那岂不是□□了好多年?”

“体谅体谅啦,他是个孤儿,又没有赚钱的能力,来钱的渠道那么多,哪有这个来钱快。”

“他长得这么好看,裴应声不喜欢,想找下一任金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心疼人家没钱,人家笑你长得丑?”

“...”

江安遇听着这些话,脊背依旧挺得直。从这些人群里穿越过去,他几乎要咬碎唇侧的软肉。如果他买的起钢琴,就可以不用来这个地方,可是他的钱都用来买戒指了。

所有面上的轻描淡写,都是江安遇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角落里,男人双手插兜,听着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手腕里侧的青筋紧紧绷起,神色冰冷的不像话。

看着青年硬撑起来的骄傲,瘦削的背影实在惹人心疼。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应该是青年不舍得花钱剪,被青年松松垮垮地用一根发带系在脑后。

就连绑头发的那根泛着缎面光泽绿色丝带,也是那天过生日时,宋清沅带过来的蛋糕盒上的系的。

他剪了一截下来,用来扎头发。

裴应声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生疏,也无法看着这样故作坚强强撑着的江安遇,却也不敢惊动江安遇,只好往下扣了扣帽檐,遮住泛红的眼眶,转身回到房车里。

肖凌在里面已经等了很久了。那些学生说的话太过肮脏,他比不得裴应声那颗狠心,江安遇也算是他看着长大,只能听不能反驳对他来说,实在辛苦。

所以他只听了两句,就折身上了车。

“裴哥,”肖凌叹一口气,自打那天他一口气吐完所有不快,以为裴应声指定会开了他的时候。不想裴应声居然把工作室的一大半权利都下放给了他,肖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裴应声,要退圈了。

娱乐圈火了快十年的传奇,三金影帝裴应声以后也会随着时间,在圈子里逐渐销声匿迹。

“你真的想好了吗?”

肖凌看着裴应声面前放着的直播设备,突然有种分道扬镳的难舍,“我是眼看着你过来的,虽然这些年你一直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但也确实没亏待过我,你这突然要走了,我还挺难过。”

“要不然发个退圈声明,起码,”肖凌别过头,尽量掩着自己泛红的眼眶,“起码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裴应声敛眸,混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但泛红的眼角总是瞒不住人的。

“我从没给过他交代,”他点开直播的软件,自嘲似的笑了笑,“总能做到不打扰他吧。”

直播点开的那一瞬间,观看的人数接踵而至,短短一分钟,已经多达一千万。

“我是裴应声。”

哪管弹幕数量多到遮住裴应声的面庞,他也不抬头,低眸,拨弄着手里的木雕,却也不敢让它靠近镜头。

他怕江安遇连这最后的东西也拿走。

直播里传来一声短暂的笑,听起来很是难过。

裴应声从来没有开过直播,这次没来由地活动,像是预兆着什么,粉丝留言的数量越来越多,大多都是让他不要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