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小动物。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小动物日常照。

摊开在简不眠面前的那张照片里,是一只黑白色的小狸花猫幼崽。

但这只猫已经死了。

它软绵绵地躺在水泥地上，毫无声息，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它瘪下去的半边脑袋。

它的头骨被砸碎，薄薄的皮肉被碎石扎穿，白花花的脑浆与鲜血横流，柔软的毛发沾满碎石。

很明显，它是被人用砖头砸成这样的，而且砸了不止一次。

它被砸的时候还活着，圆润蓝色的眼睛大大睁着，直到死了也没能闭上。嘴巴无力地张开,舌头耸拉，沾着刚吃完没多久的鱼肉碎末。

很难想象它临死前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

简不眠随便翻了其他照片,发现同样都是动物被虐待的照片。

玩家说：“这是在动物园园长办公室抽屉里发现的照片。”

“动物园园长？”简不眠皱眉。

那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些动物是被其他人虐待的,园长则是摄像者。拍下的照片可能会被他拿去报警、在网络发布。

第二种,……这些动物就是被园长所虐待，这些照片是用作纪念。

这两种都会将副本导向不同的结局。

简不眠来到实验厅,玩家们和昨晚一样,都在实验厅集合。

包括小白鲸。

小白鲸的心口仍放着园长的布偶,它见到简不眠,迅速飘过来，十分友好地啾啾叫几声,然后低垂脑袋,给简不眠摸。

一个玩家向简不眠问道：“那个,简不眠,我们今晚还去人海动物园吗？”

昨晚,玩家们按照简不眠的提议去人海动物园，果真发现了不少线索。

简不眠明明没经历多少个副本，却像一个老练的老玩家一样，对各种探寻线索的方法娓娓道来。

另个玩家说：“我们得抓紧时间了，这个副本只给我们三天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玩家顿时沉默。

这代表着玩家们必须在这个晚上找齐所有线索——如何摧毁掉这个实验室的线索。

因为白天他们要扮演角色，根本抽不出身去探寻线索。

一个玩家，重新拿起灭火器，不抱希望地砸向实验室地面——

砰当！

光洁的实验室地面，仍像有堵看不见的屏障在保护着，笨重的灭火器无法让地板起一丝裂缝。

玩家们还是无法破坏这个实验室半分，更不用说摧毁。

但到底怎么样才能摧毁呢？

所有玩家面色如灰，想不明白。

实验室的地板上，仍躺着那名因为没有遵守角色，而被抹杀的倒霉玩家。

他的尸体白天会消失，但每到晚上，就会出现在实验厅内，尸体已经变得僵硬，狰狞的尸斑呈露。

一个玩家扫一眼地面的尸体，淡声道：“说起来，我们目前为止死了多少人？”

但凡经历过一个副本的玩家都知道，玩家在副本中的死亡方式，也对线索有着重要的提示作用。

有些副本，甚至要死一定数量的玩家才能得出线索提示。

玩家们嘀咕：“好像……就死了那个不遵守角色身份的玩家。”

“只死了一个人？”

“不可能吧……”

有玩家数了数所有人的数量，的确只少了一个人。

大家白天都好好地遵守各自角色身份，没有理由会被抹杀。

而且副本背景是实验室，玩家和npc都是平起平坐的工作者，不会因为做不好工作而被杀死这种无厘头的事发生。

但副本的时间进展到一半，却只有一个玩家死亡。

这个副本未免太温和了。

在无限世界中从没见过。

玩家们认为，最大可能的是——副本还没开始真正地杀人。

他们想到这里，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只有简不眠还在漫不经心地rua着小白鲸的脑袋。

虽然小白鲸变成了骨架，没有了软绵绵的肉肉，但光溜溜的头骨摸起来……手感竟还不错，摸了还想让人再摸。

简不眠想道。

“啾”

小白鲸突然叫了一声，它摇摇尾鳍，离开简不眠抚摸着它的手心，朝着实验柜飘去。

它用并不存在的鱼吻，扒拉了几下实验柜柜底。

突然间，所有玩家听见一声猫叫，从柜底传出来。

猫叫声细软微弱，是属于小奶猫的叫声。

简不眠：“…………”

他浑身一僵。

他的小布偶猫，跑出来了？

要是被玩家们看见了，会不会误会他是猫猫团队的成员？

不太好吧。

要是小布偶猫还叼着被当作小鱼蛋的鸡蛋，简不眠就更说不清了。

不知道的玩家还以为他真的给父本生下了小鱼蛋。

“喵呜呜……”

小白鲸在柜底扒拉着，软绵绵的猫叫声越来越响，随即一个瘦弱的小东西，从柜底中咕噜噜地滚出来。

……给简不眠提供照片线索的玩家，忍不住惊叫一声：“这不是那只被虐待的小猫吗？！”

这只小猫长得和照片中的猫一模一样，都是黑白色的狸花猫，两三个月大。

身体瘦弱，肋骨隐约可见，整只猫只有巴掌大。

它的脑袋，像被捏扁的水果一样，硬生生地瘪下去一边，连着一只眼睛也被扭曲的头骨和皮肤挤压得看不见。

只剩下另一只蓝色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玩家们。

“喵？”

即便它是一只死掉的小猫，看起来还是很可爱，让所有玩家忍不住心头一颤。

“太可爱了……”

“是谁让这只小猫变成这样的？！”

“这只小猫是不是和小白鲸是同一种线索？”

一个玩家疑惑。

因为前面有不会害人的小白鲸作为例子，他便对小猫放下戒备，蹲下身，抬起手，试图去轻轻抚摸。

这个玩家大约四十岁出头，体型微胖，一脸胡茬，是大街上很常见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他刚一摸到这只小猫，就突兀地发出一声惨叫。

所有玩家被吓一跳，纷纷抬起头朝这名玩家看去——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这名玩家，凭空消失了。

没有血，没有残肢，只余留一声无力的惨叫。

但小猫没有消失，它不明白为什么摸它的人会凭空消失。

它咪咪呜呜地叫几声，朝另一个玩家走去，想讨对方的摸摸。

这个玩家是女高中生的模样，她用鼻子也想得明白那个玩家的消失，和这只猫脱不了干系。

她嘴角抽搐，一边后退，一边颤声道：“虽然你很可爱……但，但咱们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