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熠棋感到了害怕。
他要被杀了。他要和爹娘分开了。
……
张夫人不敢相信。
半空中风暴交错,偶尔降落的雷光勾勒出女人的脸,震惊、痛苦、怀疑,复杂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她的儿子还躺在病床上,还在幻境中,这小孩……
怎么可能?!
张顺成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可置信。
张夫人摇摇头,不禁笑了,笑得十分僵硬。她看看周围的人,说:“这算什么玩笑。”
她想看到周围人的附和,告诉她的确是玩笑,却只看到男孩缩了缩脖子,仿佛被责骂了一般,低下头,枯瘦的手指不安地绞着那一片衣角。
“我、我错了。”他结结巴巴,“我把魔障收回来了。那孩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你们不要生气好不好……”
张夫人神色几近疯狂。
漫天魔气在慢慢收敛退潮,流动的风逐渐变得柔软。
男孩小心翼翼:“爹,娘,我不缠着你们了,你们能不能也……拍一下我脑袋?就一下!”
他说着抬起他那可怕的手,学着他们的动作:“像这样。”
爹娘每次安慰或者鼓励那孩子的时候都会这样拍一下对方脑袋。
他觉得那个动作好温柔。
张夫人又哭又笑,再次摇了摇头。等瞧见男孩黯然的神情时,又不自觉抬起手,她一点点接近那孩子,颤抖的指尖即将碰到对方。
对方却躲开了。
男孩很局促:“我、我很脏,泥猴子。”
他记得有一次那孩子回家时,娘亲说,“快去洗澡,我可不喜欢泥猴子。”
男孩退开几步。
张夫人哭道:“你不脏,过来。”
这次却是男孩摇了摇头,揪着衣服不敢过去。
片刻后,他抬起头,浅浅笑了:“娘亲,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背后天空闪烁,迷乱之后,厚重的云层似乎出现了一柱柱光——是这个春日本该有的明媚阳光。
张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急促地迈开步子,朝他靠近:“你不脏,快回来!”
妇人抬起手,想满足男孩那个简单到可笑的愿望。
然而,手还没碰到他脑袋,便听见他小小的声音。
“娘……够了。”
娘亲愿意拍拍他脑袋已经够了。
他不能那么任性,为难爱干净的娘亲。他不能任性,因为他没有被偏爱过。
娘亲愿意抬手做个动作,他便已经欢喜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