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次回来,她心中都沉甸甸的——
祝祷获得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支撑施展入梦术。
回到屋里,看见小姐托腮沉思,冬雁也不打扰她,兀自收拾。
忽然她看到什么,抽出一张帖子,问道:“田家老夫人的寿宴就要到了,小姐想好要送什么寿仪了吗?”
白薇一愣,接过帖子。
她差点将这件重要的事忘记。
田家和百里家是世交。
先帝还是大将军,被派往降服妖魔时,两人就追随先帝左右。那时的宁昌候,是田正阳的上官。后来宁昌候封侯,田正阳也一路升官晋爵。
田家和百里家第二代的男儿里,百里俊,也就是宁昌候幼子,能文能武,继承了宁昌候早年的风范,是最被看好的那个。
可惜他早年迷恋上一位名妓,后来更是失踪。
百里家第三代的儿郎里,再没有出彩的人物。倒是田家的第三代,嫡庶和谐,英姿勃发,有将田家继承光大的趋势。
百里薇十岁时,老宁昌侯将她许给田家的小嫡孙田子敬。
百里薇和田子敬是青梅竹马。
若不是崔绍横空出世,百里薇对他一见钟情,说不定如今两人的孩子,都能满地乱跑了。
一年前,田正阳被调往江州,任命刺史。他以孝顺出名,上任也把老母亲带在身边。
江州是崔绍的封地,但景王之乱后,皇帝收归藩王权利,他并没有处理政务的权利,更无军权。
这一州实际上的长官,是田刺史。
白薇思考片刻,说:“从带来的嫁妆里选,不走王府的公账。”为了避开结交权臣的嫌疑,也为了维持清冷孤高的人设,这一次的寿宴,崔绍绝对不会参加。
那她就不是以齐王妃的名义参宴,而是以世交晚辈的身份。
冬雁应了一声,下去吩咐。
门扉掩上,白薇忽然想起什么,霍得一下,站了起来。
当年田家给田家送来定亲的物件中,有一只白玉镯。
这只镯子,晶莹剔透,色泽温雅,是田刺史跟随先帝降妖除魔时,偶然得来的。
现在薇薇回想,这分明是一件灵器!
从灵器中获得灵力,可比祝祷来得方便多了!
但这只镯子,在退亲时,被还了回去。
白薇若有所思,如何才能从田家,将这只灵镯借来用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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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山上冬风烈烈,鼓动管修贤灰袍。
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他说:“东方厚那个小人的藏魂术,我帮你看了,没有做过手脚,倒还真有几分独到之处。”
想到什么,他又叹气:“我苦修二十多年,倒头来还比不上东方厚那个无耻小人,帮不上你什么忙。”
崔绍垂眼,夹着一颗白子,点在旁边。
他手指冷白,让人分不清是手更白,还是棋子更白。
“亚父修的是天地自然之道,岂是他那种邪魔歪道能比。”崔绍平静道。
管修贤知道公冶家和田家有旧怨,要利用玄晶蝶,田家老太君的寿宴上,大闹一场,但想不清,这和义子要来藏魂术有何关系。
询问的话,在喉中转了几转,还是咽下去。
义子对他恭敬,但管修贤清楚,两人并不亲近。
如果早日出山,来到他身边施予教导,会有所不同吗?
一棋终止,白负黑胜。
“亚父胜了。”
青年起身离开。
他颀长的背影,褪进漫山的风雪里。
管修贤收回眼神,看向黑白交错的棋盘——
绍儿是故意输的。
这个孩子的内心,他一直看不透。
一粒粒收回棋子,他眼中露出几分迷茫,阿嫣,我如今所做之事,真的是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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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老夫人大寿这一日,府中宾客云集。
冬季百花凋谢,却难不倒侍花人。
除了红梅白梅,府中处处,摆满假花盆景,硬是在皑皑冬日,凑出了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
今日的主角是田家老太君,江州贵妇们眉飞色舞,讨论的却是另一个人。
“她真的跳了?”
“千真万确,就是命大得很,没摔死。”
“说来宁昌候府家风也不坏,怎么出了这种不要脸的女儿,我看王爷都是被逼得烦不胜烦,才躲到了清净山上。”
“还真说不定呢,等到了纳妃那一日,不知道她又要——”
讥讽之人还没说完,面色惊恐。
白薇托着腮,笑意盈盈:“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快说与我听,好让我也一同高兴高兴。”
几个贵妇的脸涨成酱紫色。
讥讽之人,结结巴巴道:“王、王妃,都是些无聊的家常事,没说什么好笑的。”
抿抿唇,白薇转身离开。
讨厌原主的人那么多,要是一个个找过去,她还要不要做别的事啦?
王妃远去,贵妇们紧绷的身体一松,都出劫后余生之感。
几人对视一眼,也看到各自眼里的诧异。
齐王妃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竟然没有发怒,大闹一通?
其中一个望着王妃远去的背影,攥紧手中香帕,喃喃道:“她好像也比以往更漂亮了……”
公冶秀珠看向身边的少女。
她一身红色花间裙,裙琚逶迤,明艳俏丽,腰部有层叠褶皱,将她腰身勾得极细,漂亮极了。
这种美丽,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公冶秀珠咬住下唇。
白薇注意到她的神情。
禁闭解除后,崔绍仍将这个女护卫,放在她身边,名义上是护卫她的安全。
薇薇都要无语了。
她很怀疑,讨厌鬼是不是烦姓叶的,才找出借口,把麻烦甩给我啊?
但他若不想要这个侍卫,直接辞走不就好了,何苦要大费周章?
还有,她佩戴的那把刀,一看就不是凡品。
姓叶的真的只是一名侍卫吗?
白薇若有所思,偏头道:“既然已到刺史府,你就不用再继续跟着我。”
“王妃到时候可别在王爷面前,说我不尽忠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