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水平发上去不丢人现眼?
什么啊,同事说,税务局的那个谁你知道吗?
谁啊?
就那个,林峰,对,林峰,笔名叫木雨林风,天天都在《西河文艺》上面发文章,都快成西河文坛的半壁江山了都。我看你写得比他强多了,你要是去写,那不比他更行?
他知道这是奉承,同事压根儿就没仔细读他的东西,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比人家强呢?但他还是对《西河文艺》产生了兴趣。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进入了误区,从前他只把目光放在国内最优秀的一批期刊上,当然,他最终目标是还有50次机会的诺贝尔文学奖,在国内的顶尖小说期刊上刊载相比之下也不算什么,但拿到稿费并不止这一条途径。就好比他们本地的期刊《西河文艺》。虽然本地的刊物发行量没多少,选编也很掉价,但稿费却不是虚构的。
《西河文艺》稿费多不多?他问。
同事说,你还指望稿费捞一笔呢?想多了,他们编辑部都快发不出工资了。我问过那个林峰,他去年一年稿费才2000出头,这还是他上了不少稿子。给他们投稿就是求个名儿。
2000块钱的稿费对于王利国来说,也挺值得期待,不过在他了解到这是个季刊之后,他就对《西河文艺》彻底失去了兴趣。他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能去期待下个春天的稿费呢?
同事又说,我有个侄子在搞创业,需要会写字的,回头我让他找你,说不定还能赚点儿。
王利国点头称谢,过了一个星期,两人都把这个事忘了,直到有个人跟王利国打电话,问你是不是很会写,要不要出来见一面。他还以为是有人特地打电话讽刺他。
同事的侄子和王利国见了面。是个胖子,光头,穿着黑色皮衣,香肠一样粗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灰金色的扳指,他拿着王利国的小说用眼睛左右扫射,速度惊人。他说,您这个文笔真是绝了啊,要是来我们这儿写脚本,那真是大材小用了。我舅舅跟我说他那儿有个会写的,我还不屑,还以为都跟《西河文艺》上面那种水平,哪想得到这里还有能人?
虽然这话王利国很受用,不过无论是对方下巴上摇晃的肉,还是头顶的褶皱,都透露出他不是一个文人。这个形象和他一开始想象中某个杂志的编辑形象相去甚远。
他问,您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说,我做软件的。我现在手里有个平台,刚创建一个月,反响和指数都很好,现在需要快速扩张,需要大量的内容,您的内容我很看得上,再加上还有我叔叔这层关系,我给您这个价,来多少收多少,只要您的内容过得去。
光头伸出两根手指,表示200元钱。他问,200元?一篇稿子?
对的。
王利国的兴趣马上起来了。
我可以做啊,我可以做。就是我以前没有写过,您说的这个脚本,是怎么写?
光头说,其实不难,跟搞创作差不多,你知道文爱吗?不知道啊?哎,是小白啊。不好意思我说的这个小白,和齐桓公没关系,这是我们用户的语言,小白指的就是对这个圈子不懂的新人。文爱的意思就是,用文字做爱。你可能好奇用文字怎么做爱?这个就跟小说是一样的,日本的哪个,渡边淳一,就跟他写的性爱一样,只要你写的让人心生旖旎,让人看了能高潮,那就成功了。
王利国愕然,小声说,这不就是黄色小说?
光头说,不是。这个不是黄色小说,是私聊!是私聊!一对一的,绝对不传播给别人,出去乱搞才叫黄色,回家跟老婆做爱能叫黄色吗?
光头讲话很大声,包括“做爱”这些字眼,这令他头上冒汗,感觉整个咖啡厅的焦点都在他身上。他说,那写下来了,内容也是黄色啊。
光头说,不是,你想啊,比方说一对情侣,他们分居两地,因为对彼此的忠诚,他们不可能去找其他人,出于情感洁癖,也不愿意去借助视频或者你说的黄色小说,他们只能借助文字聊天来,来这个宣泄对彼此的感情,这个能叫黄色吗?如果没有这个,找鸡的找鸡,偷汉子的偷汉子,对我们社会是多大的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