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各大火力发电厂已经在连夜下订单加购煤炭加速生产,但因为今年太平洋上的各种异常气候,运煤船没办法出航,好多火力发电厂不得不停工,其他风力水力发电又远不能满足需求……可以说形势十分严峻了。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到时候一定会产生巨大的用电缺口,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很多城市都将不得不限电,甚至是断电。
众所周知,在现代社会,最麻烦的莫过于停电了。
大部分人都有相关经历,一旦停电,那一晚上基本就等于无事可做了,如果短时间不能来电,那就只能早早睡觉。假如停电时间再长一点,等手机也玩没电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这还仅仅是对于居民生活造成的麻烦,更别提各种行业因为断电导致的损失,加起来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高行路的研究方向是可控核聚变,之前新闻上就说过,可控核聚变尚停留在军事应用领域,但是这段时间的研究,也让高行路看到了这种技术更广阔的可能性——
目前,根据他提交的报告,国家电网已经成立了代号名为“恒星”的项目组,专门研究小型核聚变反应堆技术,目标是让每一个地区、甚至是每一个城市,都拥有一座自己的独立小型核电站。
他这次来找乔镜,倒也不为别的。
高行路其实单纯就是想知道,晏河清对于这个项目是怎么看的。
身为内部研究人员,高行路对此仍抱有一丝顾虑,尽管知道核能发电是大趋势,这个项目也是脱胎于自己的报告,但是国家居然直接大胆实践,这让高行路的内心实在有些惴惴不安。
核聚变核电厂和核裂变核电厂可是两回事,放眼全世界都还没有先例,华国虽然想要成为这个领域的先驱,但谋求巨大利益的同时,往往也伴随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万一真出事了,他不就成了国家和人民的罪人了吗?
乔镜看着他发来的长长的一段话,思考片刻,也大概明白了高行路的想法。
老一辈的研究员责任心总是很重,不过说句不好听的,乔镜觉得,无论是什么项目,想要无风险完全不出任何问题那都是不可能的。
乔镜知道,自己就算什么都不说,这个项目也依然会进行下去,只不过对于高行路来说,承担的心理压力会很重罢了。因此他就给对方发了六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
时代的发展是不可逆的,尤其是在之前切身体验过停电对生活造成的麻烦后,乔镜现在走在大街上,看到道路两侧亮起的万家灯火,内心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愿黑夜永不降临,愿光明长存大地。”走在他身边的景星阑突然冒出一句话,当乔镜瞥过去时,他笑了笑,“这句是一款游戏里的台词,上大学的时候玩过几次,我觉得用在现在挺应景的。”
008趴在他肩膀上小声吐槽:“听起来有点儿中二啊。”
乔镜却在内心道:“只是换个说法而已。假如把亚洲换成炎黄大陆,国家电网换成光明教会,恒星项目负责人换成恒星计划执剑人,玄幻文的背景不就有了?”
008发出一声惊叹:“怪不得你有这么多脑洞!”
但说恒星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执剑人,乔镜却觉得一点儿都不夸张。
项目最先试点的地区,是一座连日暴雨还未停歇的内陆城市。
截止到目前,市中心已经大面积停电超过24小时,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国家电网的工作人员连天加日地完善着当地的电力系统,然而电线电路都完善了,最重要的发电厂,却根本来不及生产出足够上千万居民耗用的电量。就算国家已经紧急从周边地域输送电力,但现在到处都缺电,所以最终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可就算知道只是杯水车薪,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没有人想过要放弃。
与此同时,郊区的施工队已经冒着暴雨,开始了世界上第一座小型核反应堆发电站的建设。
高行路就在现场担任技术指导,他甚至都没工夫看一眼乔镜的回复,从大清早一直忙到现在。
即使披着雨衣,鼻梁上的镜片也都快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了,老人的双眼还是依旧死死地盯着手中防水袋内装着的冷却设施图纸,生怕在建设过程中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是小型核反应堆发电站,它的技术难度远超普通核电站,但是总占地面积还不到一百平方米,真正用来建设的时间短的让人不可思议——
三天之内,从无到有,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举世瞩目的奇迹了!
然而高行路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他向上头打申请,坚持要求疏散周围方圆百里的群众,哪怕之前的几次沙漠实验已经证明了该项技术的可行性,他的态度也依然没有任何动摇。
“老师,您不走吗?”丁祁举着伞问他。
“我走什么?”高行路叹气道,“先不提各种数据都还需要人监测,要是真出了问题,我宁可把这条老命丢在这儿,也不想苟活于世把一张老脸都给丢了干净!”
丁祁立刻道:“那我也留下来陪您。”
“滚。”高行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21世纪了,不兴连坐那一套,而且我要是哪天闭眼了,手头的研究肯定由你和你师兄负责继续,还想偷懒?没门!”
丁祁嘿嘿笑起来:“所以您都说了,如果有个万一,不是还有师兄吗?”
“呸,你这小混蛋尽会乌鸦嘴!”
高行路最后是喊负责他安保的人把丁祁硬生生架出隔离圈的。
设施建成后,在场的工人也都被驱散了,只留下几名工程师和研究员助手,其中资历最老的就是高行路了。
所有人都写好了遗嘱,但是高行路只交了一张白纸,因为他和妻子尚在的韩有朋不一样,身边的亲人爱人早已离世,这辈子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唯二的两个得意门生基本都已经出师,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也不为过。
“我的所有研究都已经交给了国家,”他对部队派来的军官说,“我知道你们想劝我,不过也别把我想得太高尚,我就是单纯的想要亲眼见证历史而已——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至少,它都是我亲手缔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