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乖乖把书递了过去。
梁帝只一翻,便冷笑起来。
“前些日子官府才处理了一起抄袭案子,”他的目光冰冷,盯着这本被改头换面、除了标题和人名几乎和原版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书册,只觉得刚才好不容易才熄下去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这些商贩为了赚钱,什么缝子都敢钻,居然还想出了这种规避律法的投机取巧法子,真是把人当傻子看了!”
他直接把那本书撕成两半,神色冰冷地丢进了旁边的碳火中。
刘旗惊叫一声,想要扑过去抢救自己的书,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书页在短短几息间被火苗吞噬,一时间又急又气,连眼眶都红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梁帝冷喝道,“你可知你看的那本书,原版就是你先生写的?身为他的学生,就算不知者不罪,但你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在恩师面前讲述这件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刘旗被他这么一喊,泪水一下子就给吓了回去。他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有些手足无措地望向乔镜:“先,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当着梁帝的面,乔镜当然不好说就这么算了,他选择换了个话题:“你之前说,这本书是村长十五文买来的?”
“对。”
“镜书坊的定价是十文一本。”一直没出声的景星阑也开口了。
他的眼神沉郁,表情看上去不比梁帝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梁帝是因为想到了民间行商的乱象,景星阑则是单纯的就这件事愤怒而已。
作为镜书坊幕后的真正老板,景星阑淡淡道:“皇……兄长恕罪,是我最近在城里的行事作风太低调了,怕是给了那些书商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
“这个不怪你,”梁帝摆摆手说,“大梁一直鼓励百姓行商,之前也有人提过,对于商人那些投机倒把的行为处罚&303记40;太轻了,导致很多人不知悔改,甚至知法犯法。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时候该改改了。”
这话一说出口,最了解梁帝的皇后立刻明白,陛下这是打算以此为由头,狠狠治一治那些越界的富商大户们了。
因为心里装了事,梁帝到底没能在刘家村呆满十天,再加上朝中的大臣也一直在催促他赶紧还朝,对于招揽乔镜这件事,他也只能遗憾地暂时搁置了。
不过在刘家村住的这短短四五天,还是让梁帝感受到了一种和做皇帝截然不同的快乐。
起初他和皇后两个人,就连灶台烧水都不知道怎么弄,只能去隔壁请景星阑帮忙,但短短几天下来,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家人不仅学会了用锄头,还顺便治好了梁帝干什么都没力气、吃啥都没胃口的毛病,每天回家倒头就睡,睡眠质量不要太好。
“当百姓不容易啊,”在告别刘家村时,梁帝恋恋不舍地说道,“对比之下,皇宫的生活确实舒适,但朕也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自由感觉,虽然很累,却不用劳心劳神。皇弟做的农家饭菜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朕觉得比宫中的大厨还略胜一筹。”
其实就是梁帝干活干累了,所以吃啥都香而已,要说景星阑的手艺能超过宫中御厨,倒也不止于此。
但皇后却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甚至比梁帝还要更加不舍一些,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身为妻子的感觉——当她还是皇后的时候,梁帝永远不可能给她真正想要的,那种平平淡淡的幸福感。
旁边的太子也主动道:“父皇,那我们下次有空再来吧!”
他前几天天没亮就跟着刘旗他们上山去采茶,虽然现在山上的茶园基本都被采光了,但是光是剩下的漏网之鱼就把他累了个半死,爬山的时候更是叫苦连天,直嚷嚷着要回宫去。
但周围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都觉得这孩子怕不是累糊涂了在说胡话。只有一路尾随的暗卫心惊肉跳地注意着太子殿下脚下的每一步,生怕这小祖宗一步踏空摔下山去,那可就了不得了。
而当他们来到半山腰上的茶园时,正好迎来了那天的日出。
云开雾散,红日初升,从未见过此等壮观景象的太子惊呆了,下意识冒出一首“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被走在前面的刘小丫翻了个大白眼:“快给我干活啦,念什么咒呢!”
太子被她扔的竹篓砸中了脑袋,疼得“嘶”了一声,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看着刘小丫脑后那两根摇晃着的羊角辫微红了脸。
刘旗以为找到了同道中人,凑过来两眼放光地问道:“景兄,你也读过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