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掌管整个京城的治安,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大小案子都不可能是当堂才调查的,事前的问话和调查也是例行处理制度的一环。
别的不说,这高屠户当街殴打妻子可是板上钉钉的,郁衣葵就直接把他们带到牢房去问话了,至于梅香,就先找人帮她包扎伤口,洗漱干净再说。
牢房里头的景象自然可怖,高屠户、高母和哪里见过这幅场面,当即便跪下哭喊冤枉,郁衣葵坐在这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冷漠地看着这两个可怜兮兮的人。
打起老婆来来威风的很,现在却知道怕了?喜欢在家里耀武扬威的人,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一致。
——郁衣葵的人渣爹也是一样的。
自她记事起,那个喜怒无常、总是暴跳如雷的男人就给她留下了深深的恐惧,他就像一个无法被打倒的巨大魔鬼一样,一直牢牢地把控着郁衣葵和她的母亲。
直到后来,她的母亲被殴打致死,家里的亲戚对这件事却都装作不知道,也没人报警,也没人追究,她的人渣爹打死了人,还潇洒地出去和狐朋狗友们喝酒吹牛,好不快活。
那个时候郁衣葵还不到十岁,早熟的她无师自通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邪恶的人来说,作恶根本就不值一提,哪怕别人因为他们失去了生命,他们也能吃能喝,能笑能跳。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决定了这辈子都要与这种人为敌,她要永远赢过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把这些逍遥法外的恶人们一个个的惩罚过去。
她不想让他们忏悔,她只想让他们痛苦!
十八岁,她终于把自己的人渣爹送进了监狱——当时她爹哭着求她原谅的样子,和现在的高屠户和高母还真是很像。
她的声音显得既冷静、又不近人情:“安静。”
进了牢房之后,高屠户和高母就不敢再顶罪了,他们乖乖地闭上嘴。
郁衣葵又问那中年男人:“继续讲,那原配妻子怎么死的?”
知无不尽的中年男人挠了挠头:“这……这倒是不太清楚,也没听说她有什么病,五年前就忽然死了,也没生下孩子。那原配家好像没什么人了,娘家也没来人,高家婶婶就叫自家的子侄拿席子裹了裹埋了。后来梅香就来了,也没办酒席,反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高母恨恨地瞪了中年男人一眼,似乎是怪罪他说得太多。
可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高家又有什么情面让这中年男人替他们隐瞒呢?
郁衣葵和蔼地问高屠户:“不会是被你打死了吧?”
高屠户满心都想着刚刚展昭那一句“夫殴妻致死,绞刑”,被这么一诘问,简直满头冷汗,当即否认:“这怎么可能呢!她……她是生了重病死的!”
郁衣葵:“生了重病,可找了大夫?大夫是谁,哪个医馆的?”
高屠户满头是汗,不知如何回答,高母抢道:“咱们家没钱给她治病!而且她病得急,没几个时辰就死了,还是半夜,根本来不及找大夫啊!”
郁衣葵面无表情:“原来是这样。”
她转头去叫衙役:“去找一下这高屠户妻子的墓,把尸首挖出来看看,顺便……”
她站起来,在那衙役耳边耳语了一翻,没让高屠户听见她说什么。
高屠户只听见要找他前妻的墓,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但转念一想,人都死了五年了,尸体早化成了白骨,身上的淤青伤口什么的哪能还留着?顿时就放下心来。
但他的心却没放下多久。
因为郁衣葵问:“说说梅香吧,她是哪里人,家中几口人,当初是谁做的媒,婚书在不在?”
高屠户与高母一下子就不说话了,缩在那里满脸冷汗,显然是问到了痛处。
过了好一会儿,机灵的高母才赔着笑解释:“额……官爷啊,这、这梅香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呀,我们家……我们家就是在路上正巧碰上了她,无家可归,看着可怜呐……所以我们家就收留了她……官爷您看,梅香和我儿子,那不正是孤男寡女,就成了嘛。”
郁衣葵:“所以不知道她身份,没有媒婆,没有婚书?”
高母:“咱们小老百姓……实在不讲究,官爷您见谅、见谅……”
高屠户抢着道:“哎呀,官爷,梅香……梅香她脑子不好,总说胡话,她说的话,您可千万别信……”
郁衣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是么?她是个疯子啊……”
高屠户忙道:“这事儿街坊邻居们都晓得,草民绝对不敢说谎!今日一早,草民刚起来就看见梅香想把儿子往井里扔,所以才……所以才在情急之下打了她……官爷,您见过女人要杀自己亲儿子的么?她……她是真疯啊!”
郁衣葵扫了一眼那中年男人:“你说说,你对那梅香了解多少?”
中年男人道:“这……这……梅香的确是个疯女人,平日里对儿子也不管不顾,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之前有一回……也是梅香,儿子被恶狗撵了,也不管,还坐在门槛子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