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春瘫在地上不肯走,不住的哭求他爹救命,而东安侯脸色铁青的站在上首,一言不发。端木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两条腿抖得和面条一样,被衙役们呵斥着拖走了。
而郑之琼重枷加身,踉踉跄跄的也被拖走了。
尘埃落定。
这堂升了许久,等到事情都清楚之后,连日头都已西斜,东安侯脸色铁青的走了,王丞相与大将军狄青,也与包公随意寒暄了几句告辞了。
包公送走这几人之后,也不带歇息,急匆匆的进宫回禀圣上去了,生怕夜长梦多。
皇帝也挺给力的,这东安侯在朝中也无甚实权,儿子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自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只一条需要通融,毕竟是处决勋贵,要留些面子,就不用拉到菜市场去斩首示众了,只绞死便是了,也叫东安侯和大理寺卿留点念想。
这点通融,包公当然表示没什么。
至于那高屠夫母子与王老二,可就连这个好也捞不着了。王老二拐卖妇人,斩立决。
高屠户母子收买妇人倒是可以免了死罪,只他们头上还有一桩殴死原配妻子的罪过,数罪并罚,故而也判了斩刑,不过是斩监候,还能多活几日。
端木春自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高贵的东安侯二公子,居然因为喜欢玩女人被判了死罪!被拖出去执行的时候,他屁滚尿流,撒泼打滚,就是不肯赴死,最后被一个暴脾气衙役一麻绳套在脖子上,直接绞死了事!
至于郑之琼,倒是比较镇定,但仍是哭了又哭,郁衣葵前去看她,她直拉着郁衣葵的手说自己后悔了,自己不该造那么多杀孽。
郁衣葵漆黑的眼珠子冷冰冰地看着她,一把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后悔的是自己不该造杀孽么?”
郑之琼不敢说话。
郁衣葵继续道:“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打死一两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女人,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情,你后悔的,不过是自己被抓住,而且要死了而已。”
郑之琼的虚伪被戳破之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也被衙役套上了麻绳,瑟瑟发抖。
王老二死地早些,那高屠户和高大娘却还有些时日活着,高家这下发动起来,带着梅香与高屠户的儿子去开封府求见梅香。
郁衣葵本想替梅香回绝,没想到,梅香听见之后,竟然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梅香刚刚“嫁”给高屠户一年,就生下了这个儿子,今年刚刚四岁,跪在地上给母亲磕头,求她放奶奶与父亲一条生路。
四岁的孩子,明白什么?只是照着家中长辈教得话说罢了,家中长辈见梅香愿意出来见人,心中都定了大半。
老话说的是真对,当娘的就没有能舍得下孩儿的!亲娘让官府一刀铡了亲爹和亲奶奶的头,这孩子以后可要怎么过?当娘的只要想通了这一遭,心绝对就软啦!梅香虽是个痴傻的,看来还挺心疼孩子!
可谁成想,他们居然想岔了!
梅香出来站定之后,看着四岁的儿子给自己磕头求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小孩不清楚她为什么笑,傻傻地愣在当场,却不想梅香竟一个窝心脚朝小孩踢去,把小孩踢出了几步远,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高家长辈目瞪口呆,登时便跳了起来,大声呵斥:“梅香!这可是你的亲儿子,那可是你儿子的亲爹和亲奶奶!你怎么忍心看他们去死!你算什么亲娘!有你这么当亲娘的么!”
梅香一个痴傻之人,恰恰可以抛开世间所有的道德与规则,只凭着自己的爱恨行事,她恨极了那些把她当做货物一样倒卖、侮辱的人。而因为被侮辱生下的孩子,她亦没有半分感情。
平日里她尚且做得出看儿子被恶犬咬而拍手大笑的事情,如今只踢一脚,都算她很是收敛了。
高家长辈这般呵斥她,梅香脑子不甚清楚,只凭借本能行事,凶悍地上去就挠那说话长辈的脸,拽着头发就要打,十足的泼妇模样。
高家长辈倒想还手,只可惜看着门口站着的那几个衙役,又实在不敢还手,只得抱头鼠窜,被梅香打了个灰头土脸。
于是,高家的长辈也不敢再来劝了,高屠户与高母,顺利的被拉去斩首示众。梅香也懵懵懂懂地跟着人群一起去看热闹了。
在高屠户与高母人生中最后的时刻,他们恐惧地看见拍着手畅快大笑的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