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道:“郁姑娘,展某是……外人么?”
他没有说朋友,他说的是“内外之分”。
郁衣葵道:“……不是。”
他当然不是,展昭是她活了两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
她刚刚从那种病理性的恐惧之中恢复过来,脑子还有点木木的,多余的东西什么都没想,因此也没想着要从展昭的怀里钻出来……毕竟,被他抱着还真的感觉挺好的。
在这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他的心跳和呼吸是唯一的声音了。
展昭柔和的声音又在这里响起:“既然展某不是外人……郁姑娘,展某不是什么能人,可若是在你失意的时候宽慰、包容一二都做不到,那就枉为人了。”
他忽然俯下了头,把目光放在了她的头顶。
她一直把自己埋在展昭怀里,没露出表情来。
还没等郁衣葵说话,他忽然又道:“其实展某才该抱歉。”
郁衣葵闷闷地说:“抱歉什么?”
展昭道:“展某逾越。”
他的语气却很平静,嘴上说着逾越,搂着她的手臂却不肯放松下来。
人想通了、或者没想通,其实很多时候,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展昭之前对郁衣葵的心思,是藏了又藏。可他在抱住郁衣葵的那一瞬间,却再也不想松手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不甘心这样子做她的朋友,也不甘心一直把自己的心迹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
他原本因为紧张而砰砰直跳的心,也忽然平静了下来。
郁衣葵要是还不懂,那就真是个傻子了,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他,看见他面色平静,双目直视着前方,好似坦坦荡荡,毫无扭捏。
她说:“你…………”
展昭忽然笑了,打断她道:“郁姑娘,你是个很坚强的人。”
郁衣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在这个时候,她选择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展昭道:“我曾以为你什么都不会怕的。直到那次……你在东安侯府的棺材里,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还是那样的害怕。”
郁衣葵仍没有说话。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涩然道:“可是郁姑娘,你那般害怕,平静下来之后,却永远都在说……没事、或者抱歉。”
郁衣葵终于开口,有些闷闷地道:“……因为我知道,我的失态给你造成麻烦了。”
展昭失笑,摇了摇头,道:“不麻烦的,展某若是连这点麻烦都吃不起,你又何必与我深交?认我为友……如此亲密。”
他顿了顿,终于道:“自那次东安侯府的事情之后,我总是想起我小时候的事情,想到我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之后,我母亲会像这样子搂住我、安慰我,我从不会想到要说什么抱歉的,我只会扒着她的胳膊,喋喋地讲我有多害怕,多难过。”
他的语气温柔下来:“展某不想听见你说没事……展某只想叫你能做安心抱怨的那个人。”
“我很早就这样肖想你了,展昭从来就不想只当你的朋友,所以展昭才是那个该抱歉的人,郁姑娘,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