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从前爱过我,厌过我,用最难听的语言辱骂过我,我本该叫一声父亲的男人。
小时候觉得他是世上最温暖,最高大的父亲。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头发变得苍白,他的肩膀也不再笔挺。
他断了小腿,像是一条年迈的可怜虫在地上攀爬着。
身体远比理智更加诚实,我抬脚走到他面前蹲下。
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好似有千言万语。
又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我哭过,悔过,也下定决心和苏家划分界限。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中百味交集,脑子纷乱,到了唇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抖动的嘴唇,以及那一只用力想要扬起来的手。
我俯身,任由那只粗糙的大手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嘴唇翕动:“那时……你也这样痛吗?”
痛吗?其实我记不太清楚了。
恐惧大于疼痛,我只想要逃出生天。
又冷又黑的雪夜,水边只剩下我狼狈逃窜的身影,我那时想过求救,想过和家人道别,想最后见陆时晏一眼。
唯独没有想过我有多疼。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苏良辰费力勾起了一抹笑容,“幸好,你还活着。”
染血的指腹抚过我的脸颊,“我不是个好爸爸,别为了我哭,不值得……”
哭?
我流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