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连那短小的旧衣都已褪下。
只有这无知幼儿还在身边。
他只将这孩子放在伸手可以碰触的地方,偶尔伸手试探着她可千万别死了,这小小的庭院他可不想用来埋尸体。
后来她忽然变得很烫。
柔软的皮肤皴得皱起,本就毫无血色的嘴唇愈发干裂。
她不会哭,也不闹。
还是他自己伸手察觉。
冬日里,这方庭院越发冷了。
他自己都在挣扎得活着,寄人篱下,食物全凭外头的人记性好与不好。
他想这孩子不若死了算了,还省得受苦了。
可夜里,还是鬼使神差,许是太冷了,他差个取暖的汤婆子,将这孩子抱在怀中。
这孩子苍白的脸烧得通红,静静望着他,小小的,暖暖的,料峭冷风中,依偎在他心口。
异国的土地,空空如也的肚子,渐渐冰冻起来的四肢百骸,却只有她所熨帖的这一点心口还暖着。
姬赢不知自己为何眼里竟然还能流出泪来。
漆黑的夜里,只有这两个还活着的人静静对视着。
他竟能从这孩子眼底瞧出些微末的怜悯,竟而嚎啕痛哭起来。
何其悲哀,他们无父无母无家无国!
何其悲哀,他们要与仇人相依为命!
母亲从前为他所唱的摇篮曲已记不清了。
姬赢只能自己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手在冷风中吹凉了,再按在这孩子的脸上给她降温。
这不是什么好法子。
但他哭喊求救,外头也没人理他。
姬赢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东西,想起民间说,孩子三岁狗都嫌,难忍道:“你切莫死了,天上的神明,地里的恶鬼,若有能听见的,我若命数长,就用三年命数换这孩子陪我三年,等我厌恶你至极你再死。”
后来不知是哪方闻见,第二日天微微擦亮,这孩子果然慢慢退下烧,只是没什么精神得半眯着眼睛。
她烧了一夜,虚弱得更加难看了。
更像她那丑陋的爹了。
姬赢有些后悔换这臭丫头活。
可又不知道找谁要回那三年命数,就算了吧。
就像养个猫儿狗儿的。
可这猫儿狗儿也怪难养,她要吃喝,要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