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从寒凉,到暖春。
点点绿意在枝头绽放。
松软的床铺里躺着的丑八怪渐渐恢复,脓包一片片消平,烂肉剥落,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姬赢来时,她还未醒。
推开屋门的声音略大,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迷茫得抬眸。
身量修长的俊俏男子靠在门边,轩轩如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朗朗如玉山上行,竟叫他身后的好春光黯然失色,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真是许久不见啊。”
姬赢的声音清朗,如同昨夜嘀嗒在屋檐下的春雨清新。
她看了许久,学着他嘴角的弧度,缓缓勾起嘴角来。
姬赢有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心疯,怎么能有人从前无比恨一个人到心火灼烧,如今又仅仅因为她的一个笑而庆幸,还好她来这人间一遭。
他走到她身边,这样熟悉的脸,却被掩藏在恐怖又恶心的脓疮之下,恨不得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
那一夜,想起来依旧如梦如幻月。
他看着这人良久,才轻声问:“你……是妖?还是神仙?”
这两个词,没有令眼前人的眼神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看着他,古井无波,倒显得方才的那点笑意像是他眼花了一瞬。
姬赢无奈得笑,罢了,这么多年一直这样,是什么,不是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在身边就好了。
窗棂外的枝桠被风摇动,花苞还未生出,却已知好春光。
只是有些事情哪怕故意不去思量,却自有旁人却记得清楚。
姬赢已经有些记不清来到虞国多少年,拢不过是一方小庭院里的草地来来回回得黄绿。
屋檐下给她记下身高的刻度又多了一道道。
他记得那孩子渐渐长大,虞衡也办了一场极盛大的成人礼。
虞王无比满足得牵起嗓音从少年人的青涩到低沉,肩膀已经宽阔挺拔的儿子,接受众臣的朝拜时,只余姬赢一人端坐。
按照周的礼数,姬赢身为百国太子,也应在二十岁那年,行尊天敬地禀告祖宗成人的冠礼,也应在各国中端坐诸侯王之上。
可他如今已经二十五岁,长长的墨发依旧简单用丝带简单绑住,乖顺得垂在胸口,桌案被放置于虞王的下首,同他这个世子虞衡同阶。
若在从前,虞王室全该被治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