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奴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啊!”
伍慈叹气,嘴角儿浮现出了盈盈笑意。
拓跋钮祯不可思议的看着伍慈,眼里更是疑惑。
“你什么意思?”
“陛下忘了吗?”
“嗯?”
拓跋钮祯依旧是一脸的疑惑。
他忘了什么?
他又应该记得什么?
难道不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从那深宫里一步步的走出来的吗?
难道他都记错了?
是他的记忆出现混乱了?
拓跋钮祯不由得捂着头,他只觉得头痛难耐,到底是他出现错觉了,还是他的记忆力真的出问题了。
伍慈抬起头来,这是他难得的直视拓跋钮祯,他看着面前瘦骨嶙峋的男子,眼里皆是怜悯。
“陛下,伍慈本也出身世家啊!伍家虽不及八大世家,可也是延续百年的家族,奴才本可活的像个人,不说一辈子荣华富贵,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当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大半辈子。”
“伍家、世家?”
拓跋钮祯揉了揉越发疼痛的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伍慈,“你、你你你你、你是……”
“没错陛下,老奴就是盐雪城伍家的后人啊!那年您母妃作恶,盐雪城伍家几乎尽丧在您母亲手里,好在啊,天道轮回,老天长眼,做了恶的人也没好下场,不仅害了她自己,还留下了您这么个遗孤!”
“你入宫是为了报仇?”
拓跋钮祯一双骷髅一样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伍慈。
伍慈点头,“是啊,为了报仇。”
“那你为何当初不直接杀了我,为何还要在冷宫与我共患难?”
拓跋钮祯几近疯狂的吼道。
活了大半辈子,他以为还有一个伍慈可以跟他相互慰藉,可以让他信任,没想到一直在他身边的人,才最是恨毒了他的人!
伍慈笑,笑的是那般的慈祥柔和。
“杀了您,多无趣啊!我要的何止是你一个人的命啊,我要整个皇族毁灭,我要你体验一下得到又失去的感觉,从天上到地上的感觉。拥有过至高权力的您,马上就要一无所有了,害怕吗?恐惧吗?”
伍慈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在安慰,实际却是最利的剑,刀刀都刺在拓跋钮祯的心尖儿上。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拓跋钮祯狂喊,他觉得自己的认知都是崩塌的。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最信任的人也在骗他。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骗他。
那什么才是真实的?
看到拓跋钮祯疯狂的模样儿,伍慈依旧是那一脸慈祥的笑容,就像是曾经每次‘关心’拓跋钮祯时候的模样,温和的,不疾不徐的。
拓跋钮祯却想将这一脸的伪善给狠狠地撕碎了。
“不许笑,不许笑了!”
拓跋钮祯朝着伍慈扑过来,伍慈后退几步。
拓跋钮祯一个踉跄,直接从高高的台阶上摔倒,从銮座的台阶滚下去。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伍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依旧是温柔而怜悯。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儿看我!“
拓跋钮祯继续嘶吼,可是多日来的不眠不休,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快要被饿死的野兽,看起来凶悍,实则没有半点儿的威慑力。
“陛下,很快您就不是陛下了,让老奴再唤您一声吧!”
“闭嘴!”
拓跋钮祯狂吼。
他不想听到伍慈说话。
他恨不能这会儿是聋子。
任何人的背叛他都可以接受,唯独伍慈,他不能!
伍慈是奴才,却也是他一直以来最安心的慰藉啊。
在他年少时,是伍慈一直陪在他身旁,如兄如父。
他从来没想过,伍慈恨他,还是恨毒了他。
“陛下,老奴……先走一步了……下辈子愿我们无冤无仇……”
伍慈的嘴角儿渐渐地流出血来,那一双眼依旧是仁慈的。
恨吗?
恨吧。
伍家那么多口人,一个不留。
血泊都刻进了他的脑海里了,让他如何不恨?
爱吗?
有吧!
曾经多少次生死相依,他跟拓跋钮祯之间的情感,也是有的吧!
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一个死结,唯有死才能将这个结彻底的打开,所以他亲眼看着拓跋钮祯一日日的沉I沦,他默许他不提醒他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成了一个推手。
“陛下……”
再让他喊一声陛下吧。
再让他多看他一眼吧。
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孩子!
对。
于他而言,拓跋钮祯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