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也交,我也交,大家都交,大家都来待月楼受训,谁能选上又不好说了。若不是玉楼春揪着她的耳朵说了一百次不许,薛夜来靠百花会收各家私下塞过来“多多照看我女儿“的红封就能给自己养老。
王九娘一向悭吝,每年给受训的钱都啰啰嗦嗦,尽管王两两连续两年上榜,为她挣回的钱已经够她十八辈子的棺材本了,她还是觉得玉楼春办百花会手太黑。可王两两病得不行了,最阔绰的朱公子已经半月不登门,原要到手的天价赎身银子眼看着打了水漂,王九娘急需一棵新的摇钱树,所以才在她跟前卖惨示弱演这一出。
至于王九娘为什么宁愿这么豁出老脸,也不肯给王两两治病,薛夜来不用想也知道——怕是王两两病治好了,也不“值钱”了。
风尘中无非就是这么点事,薛夜来不打算追根究底,但芳华榜的名额她给不了也不会给许诺,这是砸待月楼的招牌呢!
果然,王九娘又开始叹息苦笑拭泪,只说王两两不中用了,薛夜来只是殷殷劝慰,将邵大夫的医术夸了又夸,几个来回下来,听的人都累了个半死,方四嫂还迷迷瞪瞪地劝王九娘:“都说邵大夫医术最好,能请他来可是大好事。”
王九娘终于耐不住焦躁:“两两如今是只能看她的命,我只求薛妹妹,帮衬帮衬我这两个不中用的小女儿。”
她话音刚落,一个女孩就伶伶俐俐地跪下来,黄衫的那个像根木头杵在那,等她的姐妹拽她才跟着直挺挺地跟着跪。
“使不得”,薛夜来侧过身子躲开,眼色都不用使一个,周翠枝她们几个立时把人扶起来,“两位侄女是如珠如宝的金贵人,万不可如此,快起来,大家都是风尘里讨生活的人,互相帮衬本就应当,哪位姐姐家的侄女儿我不心疼呢。王姐姐,等两个侄女挂了牌子接客,夜来一定第一个去相贺。”
帮衬也就帮衬到这了,还能怎的呢,薛夜来是打算装傻装到底的。
周翠枝不愧是最早跟着玉楼春挣了钱的人,眼色口才都了得:
”两两那孩子最孝顺,姐姐这样伤心,她心里也不安。哭也哭不好孩子的病,邵大夫妙手回春,等闲只给贵人看诊,难得薛娘子能请得动,两两年纪那样轻,何至于就不中用了?说不得是前头医师不中用……说来,两两侄女吃的是谁家的药?”
王九娘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抽泣着一迭声说“不中用了”,众人风月场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各自使着眼色不说破,后知后觉的方四嫂不合时宜地嗷一嗓子:
“王姐姐,你没给两两抓药啊?”
薛夜来被这一嗓子嗷得当场魂飞魄散,恨不得冲上去抓着方四嫂的膀子前后晃着问她“你这么没眼色当老鸨子怎么还没饿死”。王九娘也没想到会有人直接问破,目瞪口呆了一瞬,眼泪说来就来啪嗒啪嗒往下掉,又开始哭嚎:
“我的命好苦啊,我的两两啊,讨债的老天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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