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管!”
赫连翊心中窝火,踩着楼梯噔噔噔地下去了。
历朝历代,身居高位者,谁不是闻贪墨色变,赫连翊当皇太子监国十载有余,又一向有贤名,乍一听年年修堤筑坝却年年被淹,一时备受打击也是有的。庾思容并不后悔讲了那些话,只是轻叹一声,面露无奈与担忧之色,“下这么大的雨,你去跟着,甭出事了。”
“小的遵命。”
何桂通赶忙拿起早已备好的两把油纸伞,一把撑开给自个儿挡雨,另一把夹在腋下。风急雨大,远处那白茫茫的雨幕中,一身石青长袍的庾大小姐已被雨淋湿了,却毫不畏缩,继续在雨中前行。
小祖宗,又是闹什么脾气?这么大的雨,淋湿了身子,寒气入体,伤风感冒都算轻的!真搞不懂,一个好好的姑娘家,非要这么作践自个儿!
何桂通连连叹气,从四处吹来的狂风像要把那把小小的油纸伞撕碎,他只得双手握紧伞柄,猫着身子前行,紧赶慢赶去追庾大小姐。
豆大般的雨点,从天上重重地砸在地上,泛起一个又一个圆圆的水泡。一个个圆泡奔腾着汇集进雨水里,冲刷着地上的泥土,目光可及之处,黄泥水奔涌向前,不知疲惫。
何桂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中,鞋袜早已湿透,再看前面像个落汤鸡一样的庾大小姐,哪怕浑身全被淋湿了,却挺直着腰杆,似乎并不是为情所困。
疾步向前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株柳树旁,何桂通追上了庾大小姐,将那把撑开的油纸伞挡在她的头顶上,再单手撑开了另一把伞。
可是,庾大小姐仍是木然地走着,既不去接伞,也不做声,只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继续往前走。
何桂通只好撑着两把伞,奈何风力太大,立时撕碎了一把伞,他只能把那把破伞丢了,紧紧地握住仅剩一把的伞柄,替庾大小姐挡雨。
从客栈出来的那一刻,赫连翊的心中怒火翻滚,像是要把自个儿燃烧殆尽了。被大雨浇了个透,反倒平息了,便心平气和地问:“何桂通,你说人是不是生来就一直被欺骗着?”
“庾大小姐,您何出此言?您要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大可跟我说说一二。虽则我比不得从前呼风唤雨,但别人看在豫章王的面子上,也不敢为难的。”
赫连翊如同没听到这些话,自说自话往下讲,“我总记得一年四季中,幼时最喜欢夏天,因为夏天有捉不完的知了和青蛙,有开得很好看的荷花,还可以泛舟钓鱼,可是现在却觉得夏天忒热,做什么都不得劲。幼时喜欢做的那些事,只是那一刻好玩,其他时候也是燥热难耐。”